“遲到總比不到好。”她的聲音從陰影里漫出來,帶著點潮濕的冷意,“至少沒讓我白等這一夜。”
溫羽凡唇邊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晨光恰好落在他眼角,映出眼底藏著的鋒芒:“我既然來了,按照約定,我這兄弟可以走了吧?”
岑玉茹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手指仍在杯口打著圈。
杯壁上的唇印被晨光鍍上一層詭異的金邊,像某種祭祀用的圖騰。
“請吧。”她吐出兩個字,語氣輕得像嘆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倨傲。
“大哥,我怎么能……”金滿倉急得喉嚨發緊,剛想掙扎著站直,身上的傷口就扯得他倒抽冷氣,話語全堵在了嗓子眼。
溫羽凡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眉峰擰成個疙瘩,聲音里淬了冰:“快走!你留在這里只會拖累我,難道還嫌自己害我害得不夠嗎?”
“我……”金滿倉張了張嘴,舌尖嘗到滿口的苦澀。
“滾!”溫羽凡突然揚手揮開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讓金滿倉踉蹌著后退半步。
金滿倉的眼眶瞬間熱了,滾燙的液體在里面打轉。
他怎么會不懂,這聲厲喝里藏著多少不得已——溫羽凡是怕他不肯走,才故意用狠話逼他。
他也清楚,自己這副殘軀留在這里,除了讓溫羽凡分心,什么忙也幫不上。
喉結劇烈地滾動著,將到了嘴邊的哽咽咽回去,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那大哥,你自己……千萬小心。”
金滿倉拖著傷腿往外挪,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疼得他額頭冒汗。
右腿的傷口早被血水浸透,在水泥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像條掙扎的紅蛇。
倉庫的鐵門被他用肩膀撞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仿佛不堪重負的哀鳴。
初升的晨光順著門縫涌進來,在他佝僂的背上鍍了層薄脆的金,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投在滿地的血痕上。
守在門邊的黑衣人影紋絲不動,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背上,卻沒有伸手阻攔,仿佛在欣賞獵物逃向虛妄希望的最后掙扎。
待倉庫鐵門發出沉重的“哐當”合攏聲,岑玉茹捏著水晶杯的指尖突然收緊。
杯壁上蜿蜒的酒痕在晨光里泛著暗紅,恰好映出她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現在……該清算我們的舊賬了。”
猩紅的酒液在杯中劇烈晃動,形成深不見底的漩渦,仿佛要將周遭的光線都吞噬進去。
鐵窗外漏進的晨曦斜斜切過她的側臉,將瞳孔里的陰鷙割成明暗兩半。
溫羽凡望著鐵門合攏的縫隙里最后閃過的金滿倉蹣跚身影,緊繃的肩背悄然松了半分。
他能想象到霞姐此刻正攥著匕首守在街角,那雙練過云龍腿的腳絕不會讓任何人靠近。
只要金滿倉能平安離開,這里的一切便只剩純粹的了斷。
他轉過身時,袖口沾著的血珠恰好滴落在水泥地上,與積灰融成暗紅的點。
面對沙發上那抹猩紅身影,他忽然笑了笑,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岑夫人,我不過是打斷你兒子一條腿。以岑家的財力,接骨續筋怕是早已痊愈,何必追著我不放?”
“痊愈?”岑玉茹的笑聲像冰棱碎裂,指節叩擊杯壁發出清脆的響,“我岑玉茹的兒子,是西南刀神的外孫!你這賤民碰傷他一根汗毛,都是在剜岑家的臉面!”她猛地前傾身體,猩紅裙擺掃過地面揚起細塵,“辱我岑家者……”眼尾的紅痣在陰影里跳動,“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