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來一間房,先住三天。”溫羽凡從兜里摸出兩張百元鈔票,嶄新的紙鈔邊緣還挺括,他的手指上沾著點泥土,和鈔票的干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多出來的不用找,都當押金。”
老板娘接過錢,反手從桌角摸過一串鑰匙扔過來。
鑰匙串上掛著個舊銅鈴,“叮鈴”一聲落在溫羽凡手里,其中一把鑰匙的齒痕都快磨平了,“302房,樓梯陡,小心點。”
樓梯間比想象中更黑。
聲控燈大概壞了很久,喊了兩聲沒反應,只能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天光摸索著往上走。
臺階高低不平,有的地方缺了角,抬腳時得格外小心。
空氣中飄著股霉味,混著點說不清的汗味,像是積了很多年的味道。
霞姐走在最前面,剛邁上兩級臺階,膝蓋突然撞上臺階邊緣,“咚”的一聲悶響,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眼淚差點涌上來。
她咬著唇沒出聲,只是扶著墻,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上走,手心在粗糙的墻面上蹭出點熱意。
“哇……哇……”
突然,樓上飄來嬰兒的哭聲,尖厲又沙啞,像小貓被踩了尾巴,在寂靜的樓道里撞來撞去。
哭聲斷斷續續的,中間還夾雜著女人低聲的哄勸:“哦……寶寶乖……不哭哦……”
溫羽凡在最后托著金滿倉上樓時,余光掃過墻面,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看清了上面的涂鴉。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幾個字歪歪扭扭的,用黑色馬克筆寫的,筆畫粗得像棍;
旁邊有人用紅筆添了句「xxx我愛你」,「愛」字寫得特別大,最后一點還甩出個長長的尾巴,紅顏色有點褪了,邊緣處被人劃了幾道白痕,像是誰在賭氣。
金滿倉的拐棍在臺階上“篤篤”地敲著,三人的呼吸聲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和著嬰兒的哭聲、遠處的雨聲,慢慢往三樓挪去。
總算來到了
3樓。
樓道里的霉味比樓下更濃,混著點說不清的尿臊氣,貼墻根走時,指尖能摸到墻皮剝落的粉末,像干了的泥灰。
302房的木門虛掩著,門縫里漏出的光昏昏黃黃,像塊化了一半的黃油。
沒等靠近,一股復雜的氣味先纏了上來:劣質玫瑰香精混著隔夜煙蒂的焦糊,還纏了點汗漬的酸餿,鉆進鼻腔。
霞姐下意識蹙了蹙眉,仿佛能看見無數個陌生身影在這房間里進進出出,把各自的疲憊、匆忙甚至隱秘心事,都揉進了這空氣里。
霞姐捏著鑰匙串上前,銅鈴在指尖晃出細碎的響。
鑰匙插進鎖孔時卡了兩下,銹跡磨著齒痕發出“咔啦”輕響,她手腕微微用力,鎖芯才不情愿地轉了半圈。
“吱呀——”門軸發出老態龍鐘的呻吟,像是被吵醒的老人在嘟囔。
開門的瞬間,一股更沉的陳舊氣息涌了出來。
是木頭受潮的霉味,混著床單沒曬干的餿味,還藏著點蟑螂爬過的腥氣。
霞姐先跨進去,帆布包蹭過門框,帶起一串細小的灰塵,在光線下打著旋。
窗戶果然缺了角,缺口處糊著的塑料布被風掀得鼓起弧度,邊緣用發黃的膠帶粘著,膠帶卷了邊,露出底下斑駁的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