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太過分了?!标惿荷阂舱玖似饋恚Z氣堅定地反擊,“你這些無端、無理的指責,全都是你建立在‘既定結果’這個事后視角上的,完全忽略了行動過程中種種無法預料的因素和限制!行動不是紙上談兵能推敲出來的東西,只有切切實實去做了,才能成為‘行動’本身!因此,計劃得再完美,也總會與實際執行有所偏差,這個偏差值不是你輕飄飄一兩句話就能抹殺、就能影響的,更不是你有資格站在安全區里肆意評論的!”
“算了?!睗O子霏又冷冷地拋出一句,“井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語冰。”
這句話懟得可謂相當犀利。聽得出來,所有一起參與并執行了計劃的我們,此刻心里都憋著一股怒火。這倒不全是為了維護我,更多的是那種努力和付出被輕易否定、被視作理所當然時產生的自然抵觸和心寒。至于同樣是當事人之一的我,反倒覺得有些無所謂了。我深知人是難以被改變的,無論是改變自己還是改變別人。但人是可以選擇的——從內心深處選擇以怎樣的情緒和心態去面對困境。我選擇了沉默,選擇了忍讓,選擇了優先安撫眾人的情緒,選擇將委屈一笑置之。
面對如此一致且激烈的抵觸,即便是強勢的肖嘉敏也失去了與之對抗的能力,車內的吵鬧聲終于漸漸歸于平靜。大家不得不靜下心來,開始認真考慮今晚究竟該如何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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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機正好。作為計劃的發起人,或者說作為剛才被集中指責的重點人物,我覺得有必要和義務向大家交代一下今晚的安排——無論他們是自愿聽還是非自愿聽。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把音量提到最大,確保每個人都能聽見。
“今晚,建議大家盡量不要分開行動。之前我們雖然被流浪狗困在這里,但這棟建筑客觀上也將其他未知的危險阻隔在了外面。那些‘外來者’還會不會發起第二次攻擊,誰也說不準。為了以防萬一,我們今晚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集體行動是最安全的選擇?!?/p>
“具體要怎么做?”覃達聰配合地問道。
“圖書館后面還停著幾輛大巴車,等會兒會安排人去把它們開過來。今晚我們就以這些大巴車為據點,兩人一組,輪流值夜。暫定一小時輪換一次吧。值夜的人不僅要負責警戒四周,還要兼顧清除可能流竄出來的零星流浪狗。晚飯就吃今天搜集回來的物資,不再生火起灶了。洗澡今晚也先克服一下,明天天亮再說。車里有空調,身體也能保持舒爽,不差這一天。還有……”我頓了頓,正準備說下去,就被打斷了。
“不行!今天悶了一天,又是汗又是血,身上都臭了!我一定要洗澡!”
“對??!我們現在都已經出來了,為什么還要留守在這個鬼地方?為什么不去找一個更安全的新據點?我們可以去女生宿舍啊!那里肯定更安全,而且宿舍里應該還有桶裝水,可以簡單擦洗一下!”
“我同意!哪怕只是去簡單沖一下再回來也行啊!”
他們七嘴八舌地反駁著,聽起來似乎也有幾分道理。但是,如果我們都離開了,樓上那些還沒救下來的人該怎么辦?他們肯定會焦急萬分,說不定還會有人情急之下做出沖動冒險的舉動?,F在天已經全黑,校園里陰暗角落眾多,如果分批行動,勢必會分散我們本就不多的十六人力量,在人數上根本無法有效防備突發事件的襲擊。要知道,那些“外來者”可是會制造炸彈的!萬一有車身被貼上了炸彈,那后果不堪設想,不知要造成多少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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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按我剛才說的執行吧。”我努力提高音量,試圖壓下嘈雜,“安全度過今晚最重要。等明天天亮,我們把剩余的流浪狗徹底清理干凈,把所有人都救出來之后,再全體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去留和計劃?!?/p>
“時間多得是,大家現在又沒什么別的事干,為什么不能先去洗澡?這很奇怪耶!”
“就是!我們為什么要聽你的?遵循一下大家的意見不行嗎?”
“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
“少數服從多數吧!”
又是一連串的反駁和質疑劈頭蓋臉地砸過來,讓我著實難以招架,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在我思考事情怎么會演變成這樣、自己怎么就成了眾矢之的時,心中的惱怒也在蓬勃地發展,幾乎要壓抑不住地爆發出來。
“你們想去干什么,是你們的權利和自由。”一個冷靜的聲音響起,剛才那些針鋒相對的目光立刻轉向了說話的人。是漁子霏。她毫無懼色地迎著那些不友善的目光走上前來,繼續說道:“但是,不要拖著所有人一起為你們的意愿冒險。比如說這輛車,還有旁邊那輛皮卡,可不是你們找來的。你們對之前的行動計劃或許出了點力,但你們已經享受完它帶來的‘紅利’了——那就是把你們救了出來。所以,你們沒有資格掌控這些車輛。也就是說,你們想干什么都可以,但請——自——便。”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三個字。
“現在是要分隊伍、搞分裂了,是嗎?”
“你這是在破壞集體的團結性!”
“有必要把話說得這么僵嗎?本來就是小事情,互相妥協一下不就得了?”
“在這種環境下,大家不就應該互幫互助嗎?有必要分誰的功勞大功勞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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