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后娘娘!今日宮宴,華美絕倫,氣象萬千,真乃我朝盛世之寫照啊!哈哈,好!甚好!”
他聲音洪亮,瞬間吸引了全場目光。
眾人皆知他與稷王近來微妙的關系,見他起身,皆屏息靜觀。
嚴崇亮晃了晃酒杯,目光醉意朦朧地投向裴九肆,語氣帶著夸張的贊嘆。
“此番盛景,皆賴稷王殿下英明領導,調度有方,更難得是殿下竟能不動用國庫分毫,便籌措如此巨資,將宮宴辦得如此風光體面!此等經天緯地之才,愛民如子之心,體恤圣意之忠,實乃……實乃……”
他故意頓了頓,環視四周,將所有人的好奇心吊到頂點,才猛地提高聲調,擲地有聲道。
“實乃帝王之姿!臣為陛下賀!為我朝賀!能有如此賢德兼備、文武雙全的皇子,實乃江山之幸,萬民之福啊!”
“帝王之姿”四字一出,剎那間,原本喧鬧的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百官臉色驟變,驚疑不定地看向嚴崇亮,又小心翼翼地窺探御座上天子的神情。
這話簡直是將裴九肆架在火上烤!
在皇帝面前,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如此露骨地稱贊一位皇子有“帝王之姿”,這已不是簡單的贊美,而是最陰險的捧殺,意在挑撥最敏感的父子君臣關系,激起皇帝最深的猜忌!
裴九肆端坐席上,面色沉靜如水,仿佛沒有聽到那石破天驚的四個字,只是握著酒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些。
御座上,皇帝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深邃難測,看不出喜怒,只是目光在嚴崇亮和裴九肆之間緩緩掃過,并未立刻開口。
夕若微微側身,靠近身旁輪椅上的裴霽,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帶著一絲冰冷譏誚的氣音低語道。
“好一招…捧殺。”
裴霽端坐輪椅之上,聞言,嘴角極輕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同樣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回應。
“可不是,刀都遞到父皇手上了。”
兩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嚴崇亮此舉,惡毒至極。
他看似狂悖醉語,實則精準地刺中了帝王心中最不可觸碰的禁區。
無論裴九肆如何回應,都已落入陷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等待著他的反應。
嚴崇亮依舊保持著那副“酒后失態”的模樣,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得計的陰冷光芒。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未等皇帝開口,也未等裴九肆回應,一個清朗沉穩的聲音,從容不迫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致命的寂靜。
那清朗的聲音來自席間一位一直沉默的老者。
三朝元老,太傅李為。
他緩緩起身,向御座躬身一禮。
“陛下,太后娘娘。嚴指揮使此言,老夫以為,醉語不當,實在是有失體統。”
他目光轉向嚴崇亮,“嚴大人,宮宴之上,陛下與太后面前,當謹言慎行。帝王二字,乃天命所歸,豈是臣子可妄加評議?更遑論用以比擬皇子。此等言論,非但不能彰顯殿下之能,反倒易引人誤解,陷殿下于不義,更辜負了陛下對殿下委以重任的信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