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生只覺自己成了根瘦蘿卜,被人生硬拔出又“咚”一聲扎入地里,接著手里被塞入那把空心木劍。
“繼續(xù)練。”
“……”
-
懷生這一練便練了整整一年,從五十劍到八十劍又到一百劍。
她身邊不管是她爹娘還是初宿、松沐都對這事喜聞樂見,每日過得叫苦不迭的只得懷生一人。
小年那日,南新酒一大早就被臨河真君叫去了祖地。
祭祖這樣隆重的事,一貫只有開了雙竅已經(jīng)步入仙途的子孫方有資格去。似懷生這般一看便沒仙途的子孫,自然是沒得資格。
她實則也不稀罕去,本家那些南家子弟眼珠子都生在頭頂,比辭嬰這討厭鬼更惹人嫌,還不如在家里陪阿娘吃糖瓜、剪窗花。
正值隆冬,細雪從早落到晚。
南新酒帶著一身霜雪從祖地歸來,他面色有些沉重,但一回到燒著爐火飄著糖瓜甜香的出云居,他面上那些沉重之色很快便散了去。
懷生朝他張手討抱,南新酒一只手抱起她,扛在自己臂膀,笑問:“糖瓜好不好吃?”
南家是修仙世家,便一塊糖瓜也是用靈田長出來的靈瓜做的,味道當然好。懷生意猶未盡地道好吃。
“給爹,留了,兩塊。”她低頭從糖罐里掏糖瓜。
南新酒把懷生喂的兩塊糖瓜都吃了,吃完拿出一塊劍狀玉牌,對辭嬰道:“這是應(yīng)御師兄給你的劍書。他明日便會歸來,屆時會帶你一同回涯劍山。”
辭嬰接過劍書,“多謝南叔。”
許清如看了看辭嬰,道:“眼下離春節(jié)也沒多遠了,干脆在這過了春再回涯劍山。”
涯劍山是大宗門,講究的是仙凡分離,不興過年節(jié)。而木河郡除了南家,還住著些小世家小散修以及許多無法修煉的凡人百姓,過年節(jié)的氛圍因而十分濃厚。
聽見她娘的話,懷生瞅了瞅辭嬰,心說這討厭鬼今日一早便逮著她揮劍,連小年都不許她歇歇。真要在這過春,她哪還有什么安生日子過?
這般想著,那廂辭嬰已經(jīng)欣然應(yīng)下:“多謝許姨,我同真人說一聲,待得年節(jié)過了再回去。”
懷生撇嘴,在心里罵他臉皮厚。可想到今歲能多一人一同過春,又有些開心。她一貫喜歡熱鬧。討厭鬼沒有家人,姑且讓他在這過春開心開心,她多勞累幾日便是。
夜里吃完湯圓,南新酒擺了個陣法,帶著四個小娃飄上半空,看遠處凡人城鎮(zhèn)里的煙火。
雪大如席,烏云蓋頂。火光亮起時,那幽暗的天幕被照亮,照得細雪如流螢。
懷生與初宿看得格外專注,嘴里不住地說好看。
煙火照亮的不僅是天,還有那一面水鏡般明亮的乾坤鏡。那結(jié)界足有萬丈高,宛若一只倒蓋的透明巨碗,牢牢守著人族領(lǐng)地。
結(jié)界外是大片大片望不到盡頭的密林,密林黑霧翻滾,如同一片遍布殺機的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