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三人對視一眼,俱是不信。京中誰人不知魏晉禮待女子極為苛刻,又何曾出手幫過一個女子?
但面上,三人皆是一笑,尤其那對孿生姊妹待沈鶯極為熱情,時不時拉著她說些京城內(nèi)的風(fēng)流八卦,捂嘴低笑,又悄悄與沈鶯打探了幾回魏家郎君的事情,卻不失禮數(shù),全然是一副小女子春心萌動的情態(tài),低眉巧笑,含蓄內(nèi)斂。
沈鶯待字閨中時,亦是這般。
四人年紀(jì)相仿,談笑之間,又多了幾分親近。故而,沈鶯并不設(shè)疑,只盡情縱酒閑聊,一來二去,幾人倒像是許久未見的好友,互稱起了姐妹,越聊越開懷了。
沈鶯難得遇見能說上話的人,便隨性多喝了幾杯酒。
忍冬見她一杯接著一杯地入了肚,原是想勸上兩句,可想到自家姑娘拘束了好些日子,一時心軟,竟也隨她去了。
可等到戲臺子上的一曲唱罷,沈鶯已將將吃了半壺酒,剛想站起身來去庭外吹吹風(fēng),去去酒氣,卻是腳步虛晃,差一點兒跌坐下去。
“姑娘,慢些。”忍冬這才后悔,剛才應(yīng)當(dāng)勸著些,若是醉酒了,只怕明日頭疼起來,又該難受了。
“沈妹妹醉了,快讓人送碗醒酒湯來?”那粉衣女子原是想站起身來,扶沈鶯一把,卻是起身的動作太大,她自己又喝多了酒,竟是不小心抬手打翻了幾個菜碟,灑了沈鶯一身,又是一團(tuán)糟,“呀!這可怎么辦?”
侯在一側(cè)的丫鬟,連忙走上前來,“姑娘先去客院歇歇吧,且讓丫鬟去取身衣裳來。”
主家辦宴,自是要獨留幾間臨近的客房,為的就是讓貴客有地方暫歇。
沈鶯揉著額頭,暈暈沉沉,但眼下衣裙臟了大半,府中又都是貴客,她總不能這般大大咧咧的走回芙蕖院去,這一路上若是碰見旁人,怕是實在不妥。
“忍冬,你快些去取衣裳來。我在客院等你。”沈鶯想了想,點頭應(yīng)下。
忍冬得了令,卻是放心不下,又道:“我先送姑娘去客房,再去拿衣裳。總歸,不急于一時。”
如此,倒也妥帖。
“那便這樣吧。”
那丫鬟見她們主仆二人一同去,面色一怔,隨即又恢復(fù)如常,俯身作禮道:“沈姑娘,這邊請。”
戲臺上已換了新曲,唱的是女子被情郎所騙,失了清白,后投江自盡,又化身厲鬼索冤的故事,沈鶯聽了個開頭,只覺得心底煩悶不已。
也不知這寫戲曲的是何人?怎女子失了清白,就定要死不可?
該死的,不是那負(fù)心漢嗎?
醉了酒,人倒是更容易胡思亂想些了。沈鶯自嘲地笑了一聲,半倚著忍冬的胳膊,跟著丫鬟離了宴席。
順著長廊走了一會兒,沈鶯卻忽而頓住了腳步,她半瞇著眼睛,抬手指向了前頭的矮亭處,隱約有兩道修長的人影重疊在眼前,她扯住了忍冬的衣袖,急急問道:“那人,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