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咱圣天子!那是真龍轉(zhuǎn)世,火眼金睛!早看穿了這群蠹蟲的鬼蜮伎倆!龍鱗衛(wèi)的爺們兒,那叫一個神兵天降!鎖鏈這么一套!嘿!剛才還嚎叫著‘清君側(cè)’的‘忠臣’們,立馬成了滾地葫蘆,哭爹喊娘!錢謙益那老賊,更是當(dāng)場嚇破了苦膽,一口老血噴出三尺高!真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
醒木再拍!“再說那無錫東林書院!掛著‘風(fēng)聲雨聲讀書聲’的匾,行的卻是煽風(fēng)點(diǎn)火、詆毀君父的勾當(dāng)!后院碑林里刻的,不是圣賢道理,是惑亂人心的毒藥!藏書樓里藏的,不是經(jīng)史子集,是謀逆作亂的檄文!龍鱗衛(wèi)的大刀闊斧下去!匾額?劈了!石碑?砸了!毒書?燒了!燒得好!燒得干凈!燒出了咱大明朝…朗朗乾坤!”
“列位!”說書先生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陡然變得激昂而充滿希望,“圣天子除奸佞,那是雷霆手段!可對咱老百姓…那是菩薩心腸!眼見著北疆烽火連天,山陜餓殍遍野,陛下…心疼??!”他拿起報紙,指著農(nóng)政司和新糧的報道,“這不!陛下得上天啟示,賜下三種活命的神糧!耐旱!耐寒!不挑地!畝產(chǎn)…嚇?biāo)纻€人!徐光啟徐大人,那是真正的農(nóng)學(xué)大家,正帶著百十號老農(nóng),在西苑皇田里精心伺候著呢!陛下說了,待這神糧豐收,便要廣植天下!讓咱大明百姓,再無饑饉之憂!”
“更有一位!”說書先生神秘地壓低了聲音,吊足了胃口,“福建長樂,有位叫陳守義的先生!他家先祖陳振龍公,早在萬歷年間,就冒死從海外帶回一種叫‘甘薯’的活命糧!可惜啊…明珠蒙塵!被那些只顧自己盤滿缽滿的官老爺和士紳老爺們…硬生生壓了下去!如今,圣天子慧眼識珠!把這位陳先生請到了金鑾殿上,親授農(nóng)政司副使的重任!專管…江南的新糧推廣!”
“江南啊…”說書先生拉長了調(diào)子,眼中閃爍著市井智慧的光芒,“那可是塊硬骨頭!田多地肥,可也…盤根錯節(jié)!陳先生這一去…嘖嘖,是龍是蟲,咱拭目以待!不過有圣天子撐腰,有龍鱗衛(wèi)護(hù)著,為了天下饑民…老朽看,陳先生…有他先祖的膽氣!”
醒木三響!說書先生拱手:“今日書罷!列位看官,欲知那神糧長勢如何,江南風(fēng)云如何變幻…且聽下回分解!”茶館內(nèi)掌聲、喝彩聲、議論聲轟然炸響!“圣天子萬歲!”“神糧保佑!”“陳先生好樣的!”的呼喊此起彼伏。報紙上冰冷的文字,通過這市井說書的鮮活演繹,如同驚雷般在底層百姓心中炸開,將皇帝的意志、新政的動向、東林的罪惡、農(nóng)政的希望…深深烙印下去。
乾清宮西暖閣的窗欞外,最后一抹晚霞沉入西山。朱嘯獨(dú)立于巨大的輿圖前,指尖在江南富庶的版圖上緩緩劃過。他的雙眸在黑暗中,隱隱流動著熔金般的微光,“真龍之瞳”的洞察力讓他仿佛能看到千里之外陳守義踏入農(nóng)政司衙門的躊躇滿志,能看到無錫焦土上殘留的碑石碎屑,能看到江南士紳深宅中跳動的、對新政充滿警惕與算計的燭火。
方正化如同融入陰影的雕像,靜立一旁。
“江南的‘隱鱗’…動起來了嗎?”朱嘯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更多的卻是掌控一切的冰冷。
“回皇爺,已啟動。陳守義身邊,有‘鱗’隨行。江南各府,凡有阻撓新糧推廣、傳播流言、串聯(lián)對抗之動向,‘隱鱗’必第一時間密報?!狈秸穆曇艉翢o波瀾。
朱嘯微微頷首,目光再次投向輿圖,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霧,看到了那片即將掀起驚濤駭浪的土地。
“種子…朕種下去了。”
“刀…朕磨快了?!?/p>
“眼睛…朕睜開了?!?/p>
“陳守義是餌,也是刀。”
“朕倒要看看…”
“…這江南的池子里,能跳出多少條…不知死活的大魚!”
夜色如墨,吞噬了紫禁城。
唯有那雙熔金般的龍瞳,在黑暗中,閃爍著洞穿深淵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