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正坐在屋檐下的小馬扎上,手里拿著煙袋鍋,吧嗒吧嗒地抽著。
看到李鋼扶著安娜進來,他愣了一下,隨即哼了一聲:
“臭小子,不在家挺尸,又跑我這兒來干啥?還把這女娃娃帶過來了。”
李鋼把手里沉甸甸的熊肉往院里的石臺上一放,嘿嘿笑道:
“二爺爺,給您送點肉,補補身子。我媽說您會俄語,我們跟這姑娘誰也聽不懂誰說話,干著急,沒辦法,只能來求您這尊真神了。”
二爺一聽“俄語”倆字,老臉居然罕見地紅了一下。
他有些尷尬的咳嗽兩聲,擺擺手:
“咳……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年輕時候跑山貨,跟對岸的獵人打過幾次交道,學了那么幾句,后來咱們村這邊又來過老毛子,也只是跟人家說過幾句,我這俄語……其實,二把刀都算不上,撐死也就糊弄糊弄,問個吃了嗎、多少錢啥的,復雜的根本不行!”
李鋼苦著臉:
“那也沒辦法啊二爺爺,咱這屯子里,除了您,還有誰跟老毛子打過交道?會幾句總比我們這群睜眼瞎強啊!您就試試吧!”
二爺嘆了口氣,磕了磕煙袋鍋,站起身。
他走到安娜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清了清嗓子,用帶著濃重東北口音、磕磕巴巴的俄語試探著開口:
“你好?你叫啥?”
安娜聽到二爺開口說俄語,頓時一喜。
雖然這個老頭口音怪異,但好歹她能夠聽得懂啊!
安娜只覺得此刻仿佛在無邊黑暗中終于看到了一線曙光。
她激動地抓住二爺的胳膊,語速更快了,如同機關槍一般說了一大串:
“后轱轆不轉前轱轆轉,嘰里咕嚕亂轉……(您好!謝謝您和您的家人!我叫安娜·彼得羅娃,來自雅庫茨克!我是大學生,我是因為……)”
二爺的眉頭隨著安娜的語速越皺越深,臉上的表情從努力辨識逐漸變成了茫然,最后徹底變成了聽天書。
看著二爺的表情,李鋼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得,估計是懸了。
他當初去聽那些專家的講座就是這個表情。
二爺此刻只覺得一陣陣的便秘。
他努力捕捉著幾個似乎熟悉的詞匯,但連在一起就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等到安娜因為激動和虛弱,稍微停頓了一下,喘著氣,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二爺時,二爺這才攤了攤手,一臉無奈地轉向李鋼:
“完了,崴泥了。沒聽懂!嘰里咕嚕一大串,就聽明白好像說她叫安娜,從啥伊茨克來的,好像還是個斯圖杰……就是大學生?后面啥因為所以的,一句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