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嘔啞難聽,字字卻似針,扎得人心頭發緊。陸大夫人與陸菀聽罷,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原來此事果真與木婉秋有關!可她一介女子,怎會有這般能耐,能尋到山匪賊寇,策劃劫殺之事?莫非這場針對陸曜的劫殺,本就是她一手安排?
諸多猜忌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但又覺得哪里不對。
陳稚魚的眉眼亦瞬間冷了下來。就在眾人以為此事已然蓋棺論定之際,她忽然輕笑出聲,那笑意冷淡中帶著幾分諷刺,目光直直鎖著那丫鬟:“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奴才,出口成章,倒像是讀過些書的。你這嘴一張一合,便將所有事都牽扯到木姑娘身上,自己反倒成了忠心不二的義仆,真是好口才。”
丫鬟臉色驟變,身子卻依舊直挺挺地梗著,唯有眼底一閃而過的飄忽,泄露了她內心的慌亂與不安。“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隨你如何揣測,我便是忠于木家,忠于我家小姐!”
這話一出,陸大夫人母女也猛然反應過來——方才竟險些被這丫鬟帶偏了思路!陸大夫人怒視著丫鬟,猛地拍案而起,厲聲斥道:“你還敢狡辯!若真是忠于木姑娘,為何要將臟水往她身上潑?今日若不將實情招出,休怪我用家法處置!”
陳稚魚知曉,這丫鬟骨頭硬的很,再說下去,她依舊不會吐露半字真言,果見那丫鬟仍要狡辯,陳稚魚眸色一沉,不耐再她身上浪費時間,便對陸大夫人道:“大伯母,不必再等了。這丫鬟嘴硬如鐵,若不上些狠手段,今日怕是難從她口中問出半句真話。”
丫鬟聞言,渾身一顫,抬眼瞪著陳稚魚,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的怨毒:“你的真面目終究還是暴露了!平日里裝得再如何溫婉和善,內里卻是心如蛇蝎,歹毒至此!”
喚夏聽得怒火中燒,攥緊了拳頭,回頭看向陳稚魚。見自家姑娘神色依舊平靜,并無動怒之態,才強壓下沖上去教訓那丫鬟的沖動,只死死盯著對方,眼神冷厲。
這時候,方夫人緩緩起身,面色肅然,周身氣場陡然變得威嚴:“來人!將這罪奴拖下去,動刑逼供!今日務必讓她將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全盤招來!”
……
丫鬟被堵了嘴拖下去后,屋內驟然靜了下來。窗外天色已暗,暮色沉沉壓著檐角,白日里的風波鬧得眾人身心俱疲,連呼吸都似輕了幾分。
唯有陳稚魚仍維持著方才的坐姿,神色未變,仿佛還陷在沉思里。
方夫人吩咐完事宜,轉身在她身旁坐下,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溫度如常,又用手背輕輕貼了貼她的臉頰,指尖滿是疼惜。
陳稚魚這才回過神,抬眼看向方夫人,恰好撞進她滿是心疼的目光里。心口微微發澀,她輕輕往方夫人手心蹭了蹭,像個尋求安慰的孩子,泄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脆弱。
那丫鬟的惡語相向,她本未放在心上。她與陸曜雖始于交易,可一年相處下來,早已生出真感情,豈會被三言兩語輕易動搖?真正讓她難安的,是自清晨陸夫人與太師傳回話后,便再無半分動靜。
她滿心都是擔憂,怕陸曜有半分差池,更怕他是傷情過重,才滯留東宮遲遲未歸。
“二娘,我有些怕,怕他……不好。”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落在人心上,帶著細碎的顫抖。
這話落在屋內三個女人耳中,無不替她心酸。方夫人更是一把將她攬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子摯這孩子,福大命大。他幼年時曾有高僧為他批命,說他一生官運亨通,縱有劫難,也總能逢兇化吉。他上輩子定是積了大功德的人,這輩子自有享不盡的福氣,你放心便是。”
陸菀也連忙幫著寬解:“那高僧算得可準了!他還說我將來是富貴無極的命格,如今瞧著,可不是沒說錯嘛!”
陳稚魚聞言,對陸菀牽了牽嘴角,只是那笑意淺淺的,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牽強。
晚間,陸夫人回來了。
她沒想到,天都已經黑透了,她趕回來收拾幾件衣裳,順便問問府中情況,竟在慕青院迎面碰上披著斗篷的稚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