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日,陸家揪出了四個探子,有陸府老人被人收買,亦有進府時間不長的仆從,這些皆不是能接觸到主人院的人。
一個在被發現的時候,當場觸墻而亡,一個欲跑,被家衛摁住,還有兩個老人,自知跑不掉,只哀聲求饒。
連陸大夫人都驚詫,向來管家嚴謹的老宅,竟混進了這么多探子,而后一想,也覺非是何稀奇事。
陸家如日中天,每一代都能有強干之人接住上一代的榮華,這般人家自是會被不少人盯上。
只是,這些人中并沒有查到明確能與木婉秋接觸的人。
陳稚魚聽聞此事,靜坐沉思片刻,而后緩聲道:“不妨多留意那些平素難與我們接觸之人,譬如浣衣房、花鳥房的四五等丫鬟。尤其要尋那些容貌普通、毫不起眼的,這類人最易被忽略。”
陸大夫人聞言,眉梢微挑,雖有訝異,卻也依言吩咐下人重新排查。這一次,果然順利在花鳥房找到一名負責灑掃的丫鬟。
那丫鬟生得方臉淡眉,眼神黯淡,唇形亦是平平無奇,一眼望去,既無出眾之處,也無半點讓人記掛的特質,恰是陳稚魚口中“最不惹眼”的模樣。
“昨日,便是你私下接觸了西跨院的木姑娘?”
那丫鬟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眼底的憤憤之意卻藏不住,直直落在陳稚魚身上——那目光毫無恭敬,更無半分敬畏,反倒似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將人生吞活剝。
陸菀見狀,拍桌而起,怒聲斥道:“混賬東西!你那是什么眼神?誰給你的膽子,敢這般怒視主家!”
丫鬟忽然低笑兩聲,目光掃過陸菀,又落回陸大夫人身上,聲音干澀如砂紙摩擦:“主家?誰的主家?她可算不上我的主母!如今這間屋里,唯有大夫人與菀姑娘,才是奴婢的主家。”
這話一出,陸菀氣得臉色發白,下意識去看陳稚魚的神色,卻見她面色平靜,仿佛方才那番挑釁之言,半分未入她耳。
陳稚魚緩緩開口,語氣無波無瀾:“既已將你抓住,便定要從你口中撬出實話。你不必用言語激我,這些話于我而言,毫無影響。若不想受皮肉之苦,便乖乖交代。”
丫鬟卻不肯服軟,死死盯著她,字字帶刺:“你何必裝得這般無畏?你搶了旁人的位子,做了一年少夫人,享了一年榮華,如今卻要人家世家貴女在你面前行妾室之禮,你配嗎?”
這番話無不是證明她心系木家,極有可能是那木家一早就安插在陸家的棋子,是那木婉秋的幫手。
“我自然配。”陳稚魚冷笑一聲,聲音添了幾分銳利,聲音清亮不容錯辯:“我既進了陸家的門,坐了這少夫人的位子,便是陸家宗親族老都認下的。我又何須妄自菲薄,說自己不配?”
丫鬟還想再開口譏諷,一旁的喚夏豈能看著她羞辱姑娘?上前兩步,揚手便甩了兩個耳光。她是習武之人,手勁極大,這兩巴掌下去,丫鬟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嘴角亦滲出血絲。
“再敢詆毀少夫人,我便打掉你的牙!”喚夏怒目而視,語氣狠厲。
陳稚魚淡淡收回目光,看向那捂著臉的丫鬟,語氣篤定:“如此看來,你倒是忠心木家。你接觸木姑娘,給她傳遞消息,無非是想讓她去救大少爺,好讓陸家欠下她一份救命之恩,是嗎?”
丫鬟挨了兩掌,口齒雖有些含糊,話中之意卻清晰可辨:“是又如何?唯有木姑娘這等世家貴女,才配得上大少爺!她本就該是大少爺的妻子,若不是你橫插一腳、乘人之危,他們何至于落到今日地步?我是木家早早就派來的人,本是替小姐看著、守著,卻沒料到,還是讓你捷足先登了!”
她的聲音嘔啞難聽,字字卻似針,扎得人心頭發緊。陸大夫人與陸菀聽罷,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原來此事果真與木婉秋有關!可她一介女子,怎會有這般能耐,能尋到山匪賊寇,策劃劫殺之事?莫非這場針對陸曜的劫殺,本就是她一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