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瑩說了半天,口干舌燥,得到的卻只有一片沉默。她帶來的時尚資訊、明星八卦、購物邀請,如同石子投入深潭,連個回聲都沒有。她感覺自己像是在演一出獨角戲,唯一的觀眾卻閉上了眼睛。
她終于有些撐不住了,臉上的笑容漸漸垮掉,帶著點真心實意的困惑和無力:“晚晚姐,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說出來嘛,憋在心里多難受啊?是不是我哥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我雖然拿他沒辦法,但我可以陪你罵他!”
蘇晚緩緩抬起眼,看向傅瑩。那雙曾經清澈的眸子,此刻像兩口枯井,深不見底,映不出任何光影。她看了傅瑩幾秒,然后非常輕微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謝謝你來看我。”
她頓了頓,在傅瑩期待的目光中,輕聲補充:“只是……哪里都不想去。”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傅瑩的熱情。她看著蘇晚,突然明白了表哥那句“封閉自己”是什么意思。這不是普通的情緒低落,這是一種對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興趣和連接能力的狀態。她帶來的花花世界,在蘇晚面前,蒼白得像一張廢紙。
傅瑩訕訕地又坐了一會兒,實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撬動對方的縫隙,只得起身告辭。
“晚晚姐,那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看你。”她離開時,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挫敗和茫然。
走出別墅大門,冷風一吹,傅瑩打了個寒顫。她拿出手機,給傅瑾琛發了條信息:
「哥,我盡力了。晚晚姐她……好像什么都聽不進去,對什么都沒反應。我跟她說話,她就像沒聽見。我感覺她不是不開心,是……好像心里病了。」
傅瑾琛收到這條信息時,正在簽署文件。筆尖在紙上頓住,洇開一小團墨跡。
“心里病了。”
四個字,比任何商業報告都更具沖擊力。
他放下筆,再次看向監控。屏幕里,傅瑩離開后,蘇晚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陽光透過窗戶,照亮她半邊臉頰和單薄的肩膀,卻照不進那雙空洞的眼睛。她的側影在光線下,幾乎透明,仿佛隨時會消散。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抑郁。
這個詞,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傅瑩親眼見證、親口確認的事實。
他之前所有的憤怒、命令、物質補償,在這種病理性的情緒障礙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和可笑。他以為可以像解決商業難題一樣解決的問題,原來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
一種更深的無力感,混合著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慌,細細密密地蔓延開來。
他能收購公司,能推動項目,卻不知道該如何去溫暖一個心冷如灰的人。
陽光試圖驅散連日的陰霾,卻無法照亮他心頭沉甸甸的陰影。那個被他禁錮在牢籠里的女人,正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無法控制的方式,一步步走向精神的荒原。而他,站在荒原的邊緣,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