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了頭。目光先是落在床頭柜那碗冒著微弱熱氣的白粥上,停頓了幾秒。那粥的賣相,實在稱不上好。
然后,她的視線抬起,落在了傅瑾琛臉上。昏暗的光線下,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極淡的、幾乎無法捕捉的詫異。
她看了他很久,久到傅瑾琛幾乎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時。
她忽然輕聲問,聲音帶著久未說話的沙啞,和一種難以置信的飄忽:
“……你做的?”
這是自她陷入這種封閉狀態(tài)以來,第一次,主動問他問題。不是為了反抗,不是為了譏諷,只是一個純粹的詢問。
一股極其細微,卻又無法忽視的熱流,猝不及防地涌上他心口。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微微發(fā)麻。
他抿了抿唇,避開了她的視線,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單音:“嗯。”
承認的有些別扭。
蘇晚不再說話。她重新將目光投向那碗粥,眼神變得有些悠遠,仿佛透過這碗粗糙的白粥,看到了很久以前,某個溫暖的廚房,某個為她忙碌的、已經(jīng)逝去的身影。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但沒有去碰那碗粥。
傅瑾琛看著她出神的樣子,沒有再催促,也沒有離開。他就站在那里,沉默的,像一尊守護的雕塑,盡管他自己可能都未意識到這行為的意義。
過了不知道多久,蘇晚輕輕地、幾乎嘆息般地呼出一口氣,重新閉上了眼睛,將頭轉(zhuǎn)了回去,恢復了最初的姿勢。
她沒有喝那碗粥。
傅瑾琛眼底那絲剛剛亮起的光,微微黯淡了下去。但他沒有像以往那樣感到惱怒或挫敗。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后端起那碗已經(jīng)微涼的粥,轉(zhuǎn)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昏暗的光線下,蘇晚依舊背對著他,但他似乎看到,她的肩膀松動了一下。而她放在枕邊的手,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緊攥著。
那碗她一口未動的白粥,仿佛只是一個引子,并未解開心結(jié)。
傅瑾琛輕輕帶上門,靠在門外的墻壁上,緩緩吐出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