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蘇晚之間,有什么是能稱得上“共同”且溫暖的回憶?搜尋的結果,是一片貧瘠的荒原。
最終,一個極其微弱的片段,掙扎著從記憶深處浮起。那是很久以前,在他還沒將她徹底禁錮在這別墅里的時候,某次她生病,沒什么胃口,他聽見她對著電話那頭的誰,聲音很輕地抱怨了一句:“……什么都吃不下,要是像小時候我爸熬的白粥就好了,就那種米粒都開花的……”
當時他并未在意,此刻想起,卻像在黑暗中捕捉到一絲微弱的光。
白粥。
最簡單,卻也最考驗火候的東西。
深夜的別墅,萬籟俱寂。傅瑾琛第一次走進了那個他幾乎從未踏足過的廚房。巨大的中式廚房,設備頂級,卻冰冷得像展示廳。他站在灶臺前,對著那袋昂貴的有機大米,有些無從下手。
淘米,放水。他回憶著模糊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常識。水放多少?他蹙眉,憑著感覺倒進去。打開嵌入式電磁爐,調到他認為合適的火力。
然后便是等待。
時間過得緩慢。他靠在流理臺邊,看著鍋里逐漸升起熱氣,心里有種荒謬的感覺。他傅瑾琛,居然會在深夜,為一個女人熬粥?若是被商場上的對手知道,怕是會驚掉下巴。
水沸了,米粒翻滾。他想起蘇晚說的“米粒開花”,覺得火候可能不夠,又將火力調大了一些。白色的泡沫涌上來,幾乎要溢出鍋沿。他手忙腳亂地去掀鍋蓋,卻被灼熱的水蒸氣燙了一下手指,條件反射地縮回。
鍋里傳來一絲淡淡的焦糊味。
他臉色一沉,立刻關火。掀開蓋子,只見靠近鍋底的部分,米粒已經微微發黃,粘在了鍋壁上。一鍋粥,上半部分尚可,下半部分卻帶了糊底。
失敗了。
他盯著那鍋賣相不佳的粥,第一次在一個如此簡單的事情上感受到了挫敗。他想倒掉重來,但看了看時間,已是凌晨一點多。
最終,他還是盛出了一碗看起來還算正常的部分,放在托盤里。白色的瓷碗,里面是稀稠不太均勻、偶爾能看到一點點焦黃米粒的白粥。與他平日慣見的精致餐食相比,這碗粥顯得格外粗糙和……可笑。
他端著托盤,走上樓,推開主臥的門。
蘇晚果然沒睡。她依舊保持著側躺的姿勢,但眼睛是睜著的,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聽到動靜,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傅瑾琛走到床邊,將托盤放在床頭柜上。動作有些僵硬,碗碟相碰,發出輕微的聲響。
室內只開著一盞昏暗的睡眠燈。他站在陰影里,看著蘇晚留給他的背影,喉結滾動了一下。開口時,聲音是刻意維持的平穩,卻依舊帶著他慣有的、難以完全抹去的生硬:
“聽說你以前愛喝這個?!?/p>
他沒有看她,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了頭。目光先是落在床頭柜那碗冒著微弱熱氣的白粥上,停頓了幾秒。那粥的賣相,實在稱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