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想念那個總是安靜待在角落里的女人。
……
三天后,城西的一座小型墓園。
天空飄著蒙蒙細雨,空氣潮濕而陰冷。一場簡單到近乎簡陋的葬禮正在悄然進行。
參加的人寥寥無幾,只有蘇晚、嬸嬸,以及幾位聞訊趕來的遠房親戚和父親生前為數不多的老友。
蘇晚穿著一身肅穆的黑色衣服,新剪的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更顯得她單薄脆弱。她懷里緊緊抱著那個深色的骨灰盒,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工作人員正在進行的安葬儀式。
沒有嚎啕大哭,沒有撕心裂肺,她只是靜靜地站著,像一尊失去了靈魂的雕塑。淚水混著雨水,無聲地滑落。
嬸嬸在一旁低聲啜泣著,幾位老友也是面露悲戚,低聲議論著蘇建國老實巴交的一生,和他最后捐獻眼角膜的善舉。
“老蘇是個好人啊……”
“就這么走了,留下小晚一個人,可怎么辦……”
“聽說他連墓地都選的最便宜的,說是給孩子省點錢……”
這些低語像風一樣飄進蘇晚的耳朵里,卻激不起任何波瀾。她的心,仿佛已經隨著父親,一同被埋入了這冰冷潮濕的泥土之下。
儀式很快結束。工作人員將覆蓋著鮮花的墓穴封上,一塊簡單的墓碑立了起來,上面刻著父親的名字。
“爸……”蘇晚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被風吹散,“您安息吧……我會……好好活著的。”
她將懷里一直抱著的、父親生前最愛吃的一種點心,輕輕放在了墓碑前。
雨水打濕了點心包裝,也打濕了墓碑上父親的照片。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張帶著溫和笑容的照片,然后毅然轉身,攙扶著哭泣的嬸嬸,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個讓她心碎的地方。
自始至終,她沒有回頭。
也并不知道,在她離開后不久,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墓園門口。
傅瑾琛最終還是查到了這里。他推開車門,撐著一把黑傘,一步步走進寂靜的墓園。
雨水打濕了他的褲腳,他卻渾然不覺。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一排排墓碑,最終,定格在一個角落里,那個看起來最新、也最樸素的墓碑上。
墓碑前,那包被雨水浸透的廉價點心,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站在那里,久久未動。
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他腳邊匯成小小的水洼。
他終究是來遲了一步。
沒能見到她最后一面,也沒能……抓住她。
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落落的感覺,席卷了他。
他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卻沒想到,那個看似柔弱的女人,竟有如此決絕的勇氣,用這樣一種沉默的方式,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傅瑾琛站在蘇晚父親的墓前,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蘇晚或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心里那片從未有人涉足的荒原,因為她的離開,竟開始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