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子文老賊,退兵是假,亂我盟邦是真!”晉襄公又驚又怒,“鄭國若失,如斷一臂!狐偃舅父,趙衰大夫,如之奈何?”
狐偃面色凝重:“欒枝將軍所慮極是。鄭國之事,處理稍有不慎,便是滅頂之災。遣使安撫,勢在必行。此人選,須極有分量,且熟知鄭國情勢。老臣以為,可使上軍佐荀林父前往。其人沉穩干練,堪當此任。”
趙衰補充道:“同時,應密令欒枝,準其依策行事,但務必隱秘,絕不可授楚人以口實。此外,西線戰事……也需加緊。”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先蔑將軍近日軍報,仍言秦軍堅守不出,我軍強攻傷亡過大,只能繼續對峙。西線,已成消耗之戰?!?/p>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西線的僵局,無疑削弱了晉國應對鄭國危機時的底氣。若西線能迅速取勝,晉國便可攜大勝之威,震懾鄭國,使其不敢妄動。但現在,西線膠著,南線隱憂,晉國仿佛被兩根繩索緊緊勒住,呼吸艱難。
晉襄公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意識到,這是對他這位年輕國君的真正考驗?!皽是渌?!即命荀林父為密使,攜重禮趕赴新鄭,務必穩住鄭伯!另,密令欒枝,準其依策調整部署,然切記‘隱秘’二字!至于西線……傳諭先蔑,不必急于求成,穩扎穩打,但需設法打破僵局,至少要在氣勢上壓倒秦軍!”
決策已定,晉國這臺龐大的機器再次艱難地運轉起來。荀林父肩負著艱巨的使命,秘密前往風雨飄搖的新鄭。而欒枝在南線,也開始了他無聲的布局,將一支支精銳部隊像棋子般,悄無聲息地移向關鍵位置。整個南境,表面上平靜,暗地里卻劍拔弩張。
與此同時,鄭國新鄭的宮廷內,氣氛更是壓抑得令人窒息。鄭伯蘭(鄭穆公)坐在昏暗的宮室中,面前擺放著楚國令尹子文送來的密信和晉國以往要求助戰的詔書,臉上滿是愁苦和掙扎。
一邊是咄咄逼人、兵鋒直指咽喉的強楚,子文的信中文辭恭謹卻暗藏殺機,明確要求鄭國背棄晉國;另一邊是昔日霸主、但如今似乎陷入困境的晉國,盟約尚在,但保護的能力令人懷疑。
幾位心腹大臣分列兩旁,爭論不休。親楚派慷慨陳詞,列舉晉國種種“敗象”,強調唯有投靠楚國才能保全社稷;親晉派則以泄駕為首,力陳背信棄義之恥和楚國貪得無厭之險,主張堅守待變。
“晉國欒枝尚在伊洛,楚軍已退,可見晉國仍有實力……”泄駕力爭。
“哼!欒枝不過是茍延殘喘!西線秦軍未退,晉國兩線作戰,能撐到幾時?一旦晉國敗亡,我鄭國便是楚人砧上之肉!”一位親楚的公族大臣反唇相譏。
鄭伯聽著雙方的爭吵,只覺得頭痛欲裂。作為小國之君,在大國夾縫中求生存,每一次抉擇都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他知道,無論倒向哪一邊,都可能引來另一邊的雷霆之怒。而保持中立,在晉楚爭霸的漩渦中,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這時,內侍悄聲稟報:晉國密使荀林父已至城外,請求秘密覲見。
鄭伯精神一振,又感到一陣惶恐。晉國的反應如此之快,顯然已經察覺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泄駕,泄駕微微點頭。鄭伯嘆了口氣,揮揮手:“快請……從側門秘密帶入,切勿聲張。”
荀林父的到來,能否扭轉鄭國即將傾斜的天平?新鄭的這場暗室之謀,其結果將直接決定中原未來的格局。而遙遠的西線,先蔑望著秦軍堅守的王官壁壘,焦躁地握著劍柄,仍在苦苦思索破敵之策。晉國的霸業,正同時經受著外交與軍事的雙重嚴峻考驗,命懸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