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朔稱病不出,西河之軍需防備秦國,不可輕動。如今能調動的,只有……”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郤克。
郤克臉色鐵青。他擅長朝爭,但對于應對這種大規模的草原騎兵入侵,卻缺乏經驗。而且,他麾下的勢力多在腹地,驟然調往苦寒的北方邊境,能否勝任?若是戰敗,他剛剛積累起來的權勢恐怕會頃刻崩塌。
晉景公也是憂心忡忡,他看向郤克:“郤卿,北疆危殆,你可愿領兵前往御敵?”
郤克心中叫苦,但此時絕不能露怯,只得硬著頭皮出列:“臣……臣愿往!然則,北疆廣闊,胡騎飄忽,需調集大軍,籌備糧草,非旬日之功。且……且趙孟久鎮西河,熟知邊事,若能得其臂助……”
情急之下,他甚至想起了被自己極力打壓的趙朔。然而,此刻趙朔“病重”,如何能臂助?
北方的邊患,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晉國朝堂這鍋滾油之上,瞬間炸開了鍋,也暫時轉移了內部斗爭的焦點。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個更加兇險、更加不可預測的敵人,已經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幾乎在北方邊患消息傳來的同時,范蠡乘坐的快船,也悄然返回了“安居”島。他風塵仆仆,但眼神明亮,顯然此行收獲頗豐。
一回到島上的核心議事廳,他立刻召集核心弟子。
“先生,北方之事……”弟子急切地匯報草原入侵的消息。
范蠡擺了擺手,示意已經知曉。“不出所料。草原上的餓狼,一旦聞到了血腥味,是不會輕易松口的。”他語氣平靜,仿佛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先生此行,可見到了那人?”
“見到了。”范蠡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一位雄心勃勃,卻苦于部族分散,難以整合的林胡小王。我給了他最需要的東西——來自中原的精良鐵器、布帛,以及……一個可以讓他威望飆升,有機會統一附近幾個部落的目標。”
他走到巨大的地圖前,手指劃過晉國和秦國的北部邊境:“饑餓的狼群需要引導。我們提供的物資和情報,就是最好的誘餌。如今,狼群已經動起來了。”
“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晉國北疆糜爛,是否會影響大局?”
“影響是必然的。”范蠡沉聲道,“但這正是我們需要的。晉國內部必須暫時放下爭斗,一致對外。這會給趙朔喘息之機,也會消耗郤克一派的精力。更重要的是,”他手指點向楚國,“當晉國、秦國都被北方邊患牽扯時,楚國的壓力會減小,楚王可能會更加放心地將資源投向江東,加速對越國的攻勢。”
“那越國豈不是更危險?”
“危險與機遇并存。”范蠡目光深邃,“壓力越大,勾踐要么被壓垮,要么會爆發出更瘋狂的力量。而我們,需要在他最絕望的時候,給他送去最后的,也是決定性的一線生機。傳令下去,加快海外精鐵的冶煉和儲備,同時,密切關注江東戰局,我要知道楚軍每一次兵力調動的細節!”
范蠡的落子,已然引發了北方的連鎖反應。他就像一位高明的馭手,雖然身在海外,卻通過無形的韁繩,牽引著草原的狼群,影響著中原的棋局。北風驟緊,吹動的不僅是邊關的旌旗,更是整個天下已然傾斜的戰略天平。秋天的肅殺之氣,此刻顯得格外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