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走后陳叔沉浸在悲傷里,有一段時間沒碰酒,后來復發,于露放學回來,村人說你爹又發瘋了,于露嚇得沒敢回家,找地方躲起來,她躲到桑地林去,挨著一片池塘,往水里面扔石頭,之后睡著了,等醒來天黑了,她回到家,沈叔醉倒在地上,沒人搭理。
一般他這樣睡一覺后,就不會發酒瘋打人,于露放心地去淘米做飯,干活,等菜燒好了的時候,沈均春回家了。
沈均春從牢里放出來后,鎮上沒人要他,他只能去做一些低級的活,就在車站門口用摩托載客,一天下來,百塊錢,對他來說不錯了。
今天買了半只燒雞回來,看到倒在門口的沈叔,沒看見一樣,叫于露切細一點分塊吃。
天黑下來時,兩人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就飯吃著雞肉,沈均春問好不好吃,于露說好吃。沈均春看她細嚼慢咽的樣子,好像不舍得著急吞下肚子,問她多久沒吃到肉了,于露說剛吃過,沈姨的喪酒席上。
家里長輩不頂事,沈均春早出晚歸,沒空管于露,她在學校里被嘲笑,受欺負。
鎮上學校的學生,都是村子里出來的,村子跟村子連著,流言也連著。
連老師也知道于露的身世,老師不說,學生背地里嘲笑于露。
于露跟班上的男生打架,老師把沈叔叫到學校里來,沈叔喝酒了,電話沒接,老師又打給正忙著拉客的沈均春。
沈均春就去學校,找到辦公室,被打男孩的家長也在,態度很不客氣。于露先打的人,問她為什么打人她也不說,老師沒辦法,讓她給男生道歉。
于露梗著脖子不肯,沈均春一看就知道了,沖著被打的男生問,你說什么臟話了。
男生感到害怕,躲進家長懷里,家長指責氣勢洶洶的沈均春,沈均春完全不管,他態度強硬地從家長懷里拽出男生,給拖到辦公室外面,下課期間,所有學生都悄悄地打量。
沈保出指著男生的臉,你跟于露說什么,你跟于露說什么,直到男生害怕得泣不成聲,于露是野種,沒人養的野孩子,不止我說,班上人都這么說。
家長急了,死拽開沈均春,老師也在一旁勸,唯獨于露還愣在辦公室里,她看到沈均春像一座山,不管什么人拽他,他都不動,沖男生一個耳光扇過去,再跟我妹妹說一個字,老子不打死。
所有人被嚇住了,打那以后,沒人敢說于露的壞話,也沒人敢跟于露說話。
不過沈均春這樣做也有代價,第二天,男生的家長找人來車站堵沈均春,找打手圍毆他,沈均春力氣狠,也往死里打他們,最后雙雙被關進局子,村人找到沈家,讓沈叔去贖人。
沈叔這回沒醉,卻嫌兒子丟人,不肯露面,就叫于露拿錢跟村人去局子里贖。
到了警察局門口,于露不肯進去,村人看她還是個女娃,自己進去了。
于露就待在門口,看到天色一點點黑下去,沈均春一瘸一拐走出來,肩上掛了件外套,他看到于露朝她走過去,要帶她回去,于露卻下意識后退幾步,眼神怯怯地看他。這時候的于露,眼睛像小鹿一樣純純的,還不懂得掩飾,只有對暴力的恐懼。
沈均春愣了下,也知道自己被嫌棄了,冷笑說,“回不回家?”他轉身離開,于露默默跟上去,坐在破摩托車的后座上,還是不敢碰沈均春的衣服,就用手輕輕按住屁股下面的坐墊。
摩托車開得很快,從鎮上一下子到村口,于露被風吹得臉生疼,她架不住往后倒的慣性,小手去抓他的衣角,看到他腰上面的淤青,小聲說,“哥哥,以后你不要打架了,你媽媽會心疼的。”
沈均春冷笑,“我媽早死了。”
于露好心說,“你媽叫我照顧你,她說她不在了,叫我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