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別了陸家人,往駱州的方向星夜疾馳。這次,他一定要找到陸行舟。
在靠近駱州地界的時候,寧歸柏做了一個夢。他夢見從前。
從他有記憶的時候開始,他就是在危莞然的手下長大的,寧拓文和蘇慕語將他丟給了危莞然照顧,這樣,他們就可以自在逍遙去了,他們并不在乎危莞然到底會怎么養育他。
危莞然是武癡,是知道自己天賦有限的武癡,而她的兒子寧拓文取錯了名字,更喜歡舞文弄墨,而不是舞刀弄槍,寧歸柏出生了,危莞然便將成為天下第一的愿望寄放在這個眼神靈動的小孩身上。寧歸柏生了雙耳朵,就是為了聽清危莞然就在他的耳邊念叨的各種內功心法,寧歸柏能自己站起來的時候,危莞然就開始讓他練輕功了,寧歸柏的手還沒有握穩筷子,就先握穩了危莞然專門為他打造的短劍。寧歸柏五歲生辰的禮物,就是被丟進狼堆之中,不是狼死,就是他死——不,他不會死,危莞然會觀察他的極限,等他真的一劍也揮不出去的時候,危莞然就會來“救”他。
危莞然一次次地測試寧歸柏的極限。
寧歸柏還沒有離開過登龍城,也沒有見過別的家庭的相處方式,他以為全部人都是這樣的,從小就得練武,從小就得受傷,受傷了也不能喊痛哭鬧,摔倒了要自己爬起來,爬起來之后危莞然會繼續讓他練功。危莞然說:“只要死不了,一切都只是對身體的磨煉,如果因為受傷就要休息,因為疲憊就要休息,因為心情不好就要休息,那干脆就不要練武了。”
寧歸柏說:“好,那我不練武了。”
危莞然怒極,寧歸柏很快就嘗到了說負氣話的后果。他不恨危莞然,也沒有想過從危莞然的身邊逃走。后來,他的武功在危莞然的眼中達到了可以自保的程度之時,危莞然就讓他出門歷練了。
在這個夢里,他出門之后遇見的第一個人便是陸行舟。
他在湖邊用“利鎖引”釣魚,一釣一個準,陸行舟大驚小怪地圍著他轉,拍掌說:“你真厲害。”
寧歸柏不理他,陸行舟也不覺得掃興,他把掌心拍紅了,目光炯炯地盯著寧歸柏:“你怎么不笑啊,你是不是生病了?”
“胡言亂語。”寧歸柏心想,不笑就是生病嗎?那危莞然豈不是病入膏肓了?
陸行舟說:“你才胡言亂語。總是不笑的人,肯定是心里生病了,我給你治病吧。”
寧歸柏說:“你才有病。”
“你怎么罵人?”
“你先罵了我。”
“我只是說你生病,沒說你有病。”
“有什么區別?”
“區別可大了。”
“你說為什么。”
“我不能告訴你,你們這里的人是沒法理解的。”
“為什么?”
“因為這是一個秘密。”
“秘密?江湖上沒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