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看著老身!”老夫人厲聲道,“這一切是不是你在背后搗的鬼?是不是你指使柳氏,尋來那等下賤胚子,故意送到你父親身邊,來惡心老身,攪亂侯府?”
空氣仿佛凝固了。
周瑤撫背的手微微一頓,柳姨娘驚愕地抬頭看向蘇皎皎,又飛快地低下頭。
蘇皎皎抬起頭,迎上老夫人那雙燃燒著怒火的、仿佛要將她看穿的眼睛。
她臉上沒有慌亂,只有恰到好處的震驚和受傷,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涼的平靜。
“祖母明鑒!”蘇皎皎的聲音清晰而冷靜,帶著一絲被冤枉的委屈,“孫女惶恐,實(shí)在不知祖母此言何意。柳姨娘為父親尋人伺候,乃是她的本分與心意,孫女如何能指使得動?”
“且孫女近日忙于打理鋪?zhàn)淤~目,又因兄長之事擾攘,實(shí)無閑暇也無動機(jī)去做這等損人不利己、敗壞侯府門楣之事。祖母如此猜疑孫女,孫女實(shí)在心寒。”
她的辯解有理有據(jù),姿態(tài)無可挑剔。
“心寒?”老夫人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龍頭拐杖重重一頓,“老身看你是翅膀硬了,心也野了。別以為老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盤,柳氏是你從冷院里弄出來的,她如今唯你馬首是瞻。
“你想攪得侯府天翻地覆,讓源兒離心,讓秦氏徹底失勢,你好趁機(jī)坐大,是不是?”
“祖母!”蘇皎皎的聲音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鋒芒,她微微抬高下頜,眼神坦蕩無畏,“孫女所做一切,皆是為侯府著想。兄長行差踏錯,孫女痛心疾首;母親禁足,孫女亦知規(guī)矩不可廢。若說孫女有私心,便是希望侯府安寧,祖母身體康泰。
“至于柳姨娘所為,孫女事前毫不知情,更遑論指使。祖母若執(zhí)意認(rèn)定是孫女搗鬼,孫女百口莫辯,但請祖母拿出證據(jù)!否則,孫女不服!”
她的話擲地有聲,帶著一股凜然之氣。
那句拿出證據(jù),更是直接戳中了要害。
老夫人雖怒,卻也深知自己方才的指控更多是基于對蘇皎皎手段和心機(jī)的忌憚,并無實(shí)據(jù)。
柳姨娘咬死不認(rèn)與蘇皎皎合謀,而那青樓女子也已被秘密處置,死無對證。
看著蘇皎皎那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眼睛,老夫人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疲憊和無力感涌上心頭。
這個野種心思深沉得讓她這活了半輩子的人都感到心驚。
她看不透,也掌控不了。
“好一個伶牙俐齒!”老夫人胸膛劇烈起伏,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冰冷的話語,“此事老身自會徹查。若讓老身查到一絲一毫與你有關(guān)的證據(jù),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渾濁的目光掃過跪著的兩人,帶著無盡的厭惡和警告:“至于你柳氏,禁足三月,罰抄《女誡》百遍。再敢自作主張,興風(fēng)作浪,老身定將你連同你那點(diǎn)齷齪心思,一并丟回冷院去,永世不得翻身。”
“滾!都給老身滾出去!”
蘇皎皎和柳姨娘依言起身,恭敬行禮,默默退出了這令人窒息的福壽堂。
廊下冷風(fēng)一吹,蘇皎皎臉上那恰到好處的委屈和恭敬瞬間褪去,只剩下眼底一片冰涼的漠然。
她瞥了一眼身旁驚魂未定,臉色慘白的柳姨娘,并未言語,徑直朝著聽蘭軒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