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格被這突如其來的惡劣態度弄得有些惱火,但他記著沈青梧在場,強壓著火氣,朗聲道:“老人家,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黑狼部少主,這兩位姑娘,”他指了指沈青梧和赤影,“是從大晟那邊回來的,她們的母親是你們灰鷹部的人,她們回來尋找舅舅巴圖。我們只是帶她們來尋親。”
“尋親?”老者嗤笑一聲,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沈青梧和赤影,“從大晟回來?穿著黑狼部的衣服?由黑狼部的少主親自護送?哼,這種騙三歲孩子的話,還是省省吧。”
他猛地用木杖重重杵地,厲聲道:“是不是大汗后悔了,想要趕盡殺絕,想從我們這些人嘴里問出其他灰鷹部人的下落?還是說想讓我們繼續做他的走狗?我告訴你,死了心吧!”
老者情緒激動,胸膛劇烈起伏,他身邊的年輕人連忙扶住他,看向烏格等人的眼神也充滿了仇恨。
沈青梧默默觀察著,看他們對大汗的態度,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烏格臉色忍不住變了,語氣也沉了下來:“老人家,你怎敢這么說大汗!大汗是整個敕勒族民的英雄,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敕勒族。”
而那老漢則張狂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一個魔鬼也敢當英雄?神明早晚會收服他這個邪惡的靈魂!”
“你——”烏格簡直忍不住就要動手,一只手卻拉住了他。烏格順著這只手抬頭看見沈青梧絕美的側臉,火氣瞬間消失。
沈青梧則直接翻身下馬,她沒有因老者的惡言而變色,只是靜靜地望著那位激動悲憤的老者。
她的目光清澈而平和,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能看進老者憤怒表象下的無盡傷痛和堅守。
她用生澀卻清晰的蠻族語,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我們不是大汗的人。”
“我們來找巴圖舅舅,是因為阿娘臨終前說,草原的雄鷹,就算折斷了翅膀,靈魂也向往著藍天。灰鷹部的血脈里,流淌著不肯屈服的驕傲。”
“我也知道,三年前,有不該存在于世間的東西出現在了這里。”
前面那句阿娘的話是她編造的,不過這句話很顯然打動了灰鷹部的人,一些人的眼神都變了。
而后面那句話顯然就是在告訴老漢,我知道有關傀儡的事,并且我的態度和你一樣。
果然,她最后那句“不該存在于世間的‘東西’”,讓老漢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死死盯著沈青梧,渾濁的老眼里閃爍著極度復雜的光芒,以及一絲幾乎微不可查的、仿佛在絕望中看到同類般的悸動。
營地的空氣,因為沈青梧這番話,而陷入了另一種更為緊繃、充滿探究與無聲交鋒的寂靜。
烏格看著沈青梧的側影,又看看對面沉默卻眼神激烈的灰鷹部老者,不可置信地問出:“阿依娜,你在利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