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蒼茫的草原上,阿青揮舞著竹杖,驅趕面前成群的羊羔;原是平淡安寧的一天,遠處卻有幾個小黑點逐漸放大,待到目力可及之時才發現那是三四個身披黑甲的騎兵;
阿青原以為他們只是路過,不曾想他們路過時看到這片羊羔就停下討論哪只更肥美好吃,阿青不愿理會只是口中噓趕不停,手中竹杖不停戳打羊崽,想要盡快遠離他們;誰料一個騎兵突然策馬向前,俯身抽劍,將一個羔羊橫切成兩半。
阿青憤憤不已,要討個說法,那騎兵騎在戰馬之上,高高地俯視著阿青,一言不發,頭盔下的那雙眼里,有的只有對螻蟻的不屑和不耐煩,馬蹄抬起,劍也抬起,一劍劈了下來!
阿青眼前一黑,再睜開眼卻又站在了家中小院外,她看著阿耶手持龍泉與敵人奮戰,阿耶垂垂老矣,動作是這樣的緩慢,劍招又是那樣的無力;
只是阿耶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阿青,阿青在其中看到了怨,怨她不救他。阿青眼睜睜看著阿耶的背后舉起了一把刀,狠狠地,慢慢地,砍倒了這個對她有救命之恩的老人。
呼!阿青一下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旁邊躺著的阿花被驚擾到,轉個身子再繼續她的好夢。
阿青撫著自己的額頭,被冷汗打濕的碎發凌亂得分布在鬢角上,自從阿耶去后,自己將其安葬,夜夜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夢,已經連續五六天了吧。
每次醒來,阿青都會恨自己為什么不沖進去救阿耶,恨夢中自己的無能為力,更恨就算在現實,她也什么都不能做。
幫阿花掖了一下被角后,阿青又重新躺下,腦袋里思緒萬千,多得是煩惱,也多的是迷茫。
阿花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從慘禍開始時阿耶就用手段讓阿花一直睡著,再好好藏起來;自己處理后事的時候阿花也從沒有醒來過,這倒是好事,不然很難想象一個孩子經歷如此劇變會變成什么樣;
阿花醒來后阿青就騙她是阿耶叫她們兩個一起去找阿花的阿爹,阿耶老了,腿腳不便,就在家里守著,只是阿花睡太久了,所以很多事情都迷迷糊糊忘了,雖然是很荒謬的謊話,但是阿花年少懵懂,也沒有深問什么;
現在她們落腳在離村子百里遠的一個鎮子上,消息還沒傳來這邊,但是也不能久留,就只是找了個客棧住著罷了。
至于阿輝。。。阿青沒有去找他,犯下罪行的當然是生肖門的余孽,但阿青心中還是怨著阿輝,若不是他。。。哎,心頭似有千千結,剪不斷,理也亂,算了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罷。
日已上三桿,阿青姊妹早已梳洗完畢,用過了早飯;哪怕是在漂泊,認字還是一天都不能落下,阿青坐在桌前看阿花一筆一劃,專心致志的寫著每一個大字,為了寫好,阿花的手腕用了極大的力,乃至懸空時都在顫抖,汗更是從額頭緩緩流到了脖子,可她只是抿緊雙唇,不抱怨半句。
阿青則在思考著是時候離開了,要到更遠的地方,不然如此大的一件慘案,必然會引起人人討論。
于是二人晌午時收拾好了行裝,大的物拾由阿青背著,腰身還別著用破布包裹起來的龍泉;
阿花背上也有著一個小小的行囊,兩人都帶上草笠,退了房后就往鎮外走去。
而此時也有一個身穿斗篷的身影,坐在一個茶棚內,靜靜看著一小一大,牽著手離去的背影。
離家在外,事事都要從簡,有時更是少不了風餐露宿,江南小地沒有什么人賣馬,更何況她們也沒銀子買,因此很多時候天黑了也走不到城鎮或者驛站;幸好阿青牧民出身,以天為被,以地為鋪的時候多了,經驗豐富,因此就算在外也不會讓阿花冷了餓了。
二人今晚就借宿在一個破廟之中,在廟內生起了火,用熱水就著干糧湊合了一頓,夜色漸深,阿青正準備讓阿花去睡,一個人影卻出現在了廟門
“打擾了,打擾了?!?/p>
那人一進廟門就將斗篷的子帽摘下,露出一頭花白的短頭發,臉上雖也有了皺紋,可精神奕奕,說是老人更像一個中年人。
“山間荒野,廟宇本就是為了過路人借宿而用,哪有什么打擾之說?!?/p>
在聽到阿青這番話后這個男人就笑嘻嘻地在火堆一邊坐了下來,同時露出了腰間的佩劍。
阿青瞄了一眼,并沒有說什么話,只是靜靜地烤著火,深秋的夜確實涼意滲人,而阿花也裹緊毯子睡在了阿青的身邊,就只有兩人的影子因為火光的躍動而在不停地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