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老谷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了一聲,“怎么管?他發(fā)起混來,六親不認!連他親老娘都敢動手打!那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林玫朵的眉頭蹙得更緊,繼續(xù)追問細節(jié):“那張木華……平時靠什么生活?他和鄰里關(guān)系怎么樣?有沒有結(jié)什么仇家?”
“生活?”老谷頭又是一聲重重的冷哼,“碼頭扛包,工地搬磚,有什么干什么,干兩天拿到錢就跑去喝酒,喝光了睡醒了再去找活!就他那狗脾氣,喝了二兩馬尿,天王老子都敢罵!街坊四鄰有幾個沒被他噴過唾沫星子的?看他不順眼的多了去了!不過……”
他喘了口氣,話鋒一轉(zhuǎn),“要說真能下死手的仇,倒也沒聽說。說到底,他就是個窩里橫的孬種!只敢關(guān)起門來,對自家老婆、孩子、老娘耍威風(fēng)!”
老谷頭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帶著一絲追憶,“張家那老頭,脾氣也暴,但好歹是條漢子,還能鎮(zhèn)住他幾分。老頭子眼睛一瞪,喉嚨一吼,那畜生還能收斂點,不敢太過分。”
他說著,聲音低沉下去,“前兩年,張家老頭走了,這一走,那畜生就徹底無法無天了!可憐他老娘,那么大年紀,天天跟著擔(dān)驚受怕……”
他頓了頓,又重重地嘆了口氣,“現(xiàn)在倒好,那畜生死了,梅子被抓進去了……張家就剩下那個苦命的老太婆,帶著個小孫女……以后這祖孫倆,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喲……”
聲音到最后,已是幾近哽咽。
巷子深處吹來一陣穿堂風(fēng),卷著地上的塑料屑打了個旋兒,又無力地落下。
林玫朵聽著老谷頭沉重的嘆息,一言不發(fā),握著包帶的手緊了幾分。
兩人停在了巷子最深處一棟外墻爬滿青苔小屋前。
門口胡亂堆放著一些破爛的桌椅板凳和一個散了架的破木柜,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腐朽味道。
老谷頭快步走到門前,抬起手,不輕不重地在鐵門上敲了三下。
“篤、篤、篤。”
門內(nèi)一片死寂。
等了好一會兒,久到林玫朵幾乎以為里面沒人。
一個沙啞的女聲,隔著門板悶悶地傳了出來。
“誰……誰啊?”
“是我!老谷頭!”老谷頭高聲回道,語氣熟稔。
門內(nèi)傳來鐵鏈滑動的聲音,接著是門鎖轉(zhuǎn)動的“咔噠”聲。
“吱呀——”鐵門被拉開了一條縫。
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從門縫里探了出來。
她的頭發(fā)花白干枯,眼皮耷拉著幾乎蓋住了半只眼睛,左邊顴骨上印著一塊邊緣泛黃的烏青。
渾濁的眼珠飛快地掃了一眼門口,目光掠過老谷頭,最后落在林玫朵身上時,明顯地瑟縮了一下。
“老谷頭,啥……啥事兒啊?”
老谷頭側(cè)過身,指了指身旁神的林玫朵,“沒啥大事,就是帶個路。剛在巷子口碰到這姑娘在找你家。”
老太聞言,目光更加警惕地投向林玫朵,“這姑娘是……?”
老谷頭往前湊了半步,壓低了聲音,“別怕,這是林律師。她是個好人,專門來幫你家梅子的。”
“來……來幫……幫梅子的?”老太扶著門框的手一顫,渾濁的眼睛里瞬間涌起一層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