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強硬地結束話題,不是閃爍其詞。
因為不太習慣這樣的自我揭露,他微微側了臉,語調平得有些僵硬,“下個月開始排隊,定金本來夠了,因為我爸最近卷錢跑了,就缺兩萬。”
“你給我的那些……”
“耳蝸很貴的吧,”蘇夏猜到他要說什么,連忙搶話,“定金把這兩萬先交上,后面要花錢的地方有的是,一點都不多。”
許霽青那么硬的心,她好不容易才撬開一條縫,生怕他就這么反悔了。
蘇夏腦子飛快地轉。
“而且我、我喜歡許皎皎嘛,她現在還那么小,早點讓手術,有好醫生好設備,后續康復訓練跟上,以后不會影響正常生活的。”
“那么活潑的小姑娘……等她以后恢復好了,我想多跟她說話,帶著她出去玩,我舍不得讓她多受苦。”
也舍不得讓你受苦。
人的青春能有幾年?
在她記憶里,就如許霽青后來消失在了競賽決賽的前夜,許皎皎的耳蝸植入手術,也跟著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和助聽器過了一輩子。
距離那個關鍵的時間點,還有整整半年。
蘇夏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但她敢肯定的是,許霽青這樣的人,一定直到最后一刻,還在為那幾十萬拼盡全力。
無憂無慮這個詞,本來就和他沒關系。
別人的青春是飛揚的球場,游戲排名和喊樓歌會,許霽青肩上每分每秒都壓著現實的重擔,在黑夜里一個人走。
她怎么舍得。
少女漂亮的眼睛看著他,在夜色里溫柔。
許霽青頓了頓,狼狽地移開視線。
他努力讓自已語調里的波動不那么明顯,“我以后還你。”
“不用你還,”蘇夏撅嘴,很有耐心地糾正,“都說了是預支補課費。”
“離畢業還有好久,今年補不完,還有明年呢,你想跑啊?”
下落不明的許文耀,軟弱反復的林月珍,前途命運全壓在他身上的妹妹,下半年無數場必須要贏的比賽……那么多東西背在他身上,攔在他面前。
可只要她在,一切都褪淡了,他只看得見那雙水亮的眼睛。
“不跑。”
許霽青說。
蘇夏就笑了,杏眼濕亮,白凈的小臉泛著粉,發自心底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