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娟說完這句話,全部的耐心已然耗盡。
她沒再看他一眼,抬步穿進走廊攢動的人潮,氣勢洶洶向著急診樓外走去。
從公司一個電話被喊來京市,她腳上的高跟鞋都沒顧上換,鞋跟落地的聲響密而急,清脆鋒利。
如鋼釘,一下一下鑿進許霽青的心臟。
女人走得太快了,他跟得甚至有些吃力,要三步并作兩步,才能不被她隨手揚起的厚重門簾打到臉上。
醫院里到處都是人,急救通道不能擋。
出了門,蘇小娟最終停在了噴水池邊的長椅,也沒坐,倚著旁邊光禿的國槐樹,等著少年在她身前站好。
冬日陽光落下樹影。
一半落在他肩上,一半描著帽子露出來的紗布邊,在風里微晃。
男生瘦高,脊梁挺得筆直,舊棉衣看得出洗曬的痕跡,身側的手攥得死緊。
蘇小娟看了他一會,語氣很平,“椅子上沒灰,久站不了就坐。”
許霽青胸膛起伏一下,“我不用,您坐。”
“我不差這一會兒。”
蘇小娟視線移開,拋向遠處一位抱著孩子匆匆跑來的母親,“你知道這一路我是怎么過來的嗎?”
許霽青沒接話。
“十一點多,我還在公司開會,醫院來電話,告訴我女兒在清大校門口暈倒了。”
“十二點剛登機,說確診了一氧化碳和氰化物中毒,夏夏氣管插管,要進高壓氧艙。”
“等我落地機場再問,醫生說不排除潛在后遺癥,呼吸和神經科的最終診斷要隨訪一個月才能下來。”
“他說前兩天的最佳治療時間都耽誤了,在火場跑得越快吸進去的煙霧就越多,很多損傷一旦出現就不可逆,萬一夏夏運氣沒那么好,萬一她……”
話到這里,蘇小娟猝然止住,強行抑住那股讓她聲音發抖的涌流。
再好的首都大醫院,再精妙的儀器也有局限。
是何苗擔心耽誤搶救時機,第一時間把自已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了醫生。
下午兩點鐘,今年數奧國賽最后一場考試吹哨。
許霽青飛快趕到,所有在安城醫院檢查時的病例資料悉數交上,剩下的細節信息,都是他給的。
一字一句,事無巨細,唯恐有半分遺漏。
涉及到高中生和刑事案件,院方不敢輕率對待,跟她打電話的實習醫生能說的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