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接話,也無人評判。
但那片刻的寂靜之后,又有三個孩子默默地走過來,圍著那只倒扣的陶碗坐下,形成了一個新的、無聲的圈。
小女孩看著他們,看著沙地上那道淺淺的劃痕,忽然明白了。
當一個故事不再拼命追求回響時,它才算真正地落了地,生了根。
岳山從山外歸來,路過村口的市集。
那根曾用來懲戒多嘴之人的“啞樁”,此刻竟聚滿了少年。
他們個個緊閉雙唇,一言不發,在樁旁各自演練著拳腳。
動作雖拙樸,甚至有些可笑,但那一招一式間,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穩。
岳山看在眼里,并未現身,只在夜深人靜之時,悄然立于樁前。
他身形不動如山,隨即緩緩打出一套拳。
那拳法早已失傳,名為“歸田式”,動作遲緩笨拙,猶如老農耕田扶犁,開墾荒地。
沒有半分殺氣,只有一種與大地融為一體的厚重。
天明之后,有早起的少年發現,“啞樁”頂上,昨夜的露水竟凝成了一個清晰的掌印形狀,水珠晶瑩,久久不散。
少年們震撼莫名,圍著那掌印揣摩良久。
三日后,他們再練拳時,口中不再稱此地為“啞樁”,而是自發地改口,稱之為“老農場”。
岳山在遠處山坡上望著這一幕,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他知道,武道的終極歸處,從來不是為了勝過別人,而是為了回歸自己。
玄音一路行來,步履無聲,最終在一座荒谷小廟前停下。
廟祝還是那個廟祝,依舊倒扣著那只巨大的銅香爐,獨坐在殿前,靜靜地聽著山谷里的風。
玄音藏身于一塊巨石之后,以心音凝成一線,悄然送入廟祝耳中:“你不念她了?”
廟祝的身影微微一顫,卻未回頭。
良久,他緩緩起身,走到那倒扣的香爐前,伸出手指,在爐底積了不知多少年的香灰上,一筆一劃地寫下幾個字:“不是不念,是念得深了,就不必說了。”
字成,風停。
玄音無聲地轉身離去。
就在她踏出山谷的一瞬,路邊那些由蘇璃“種”下的銀光草,忽然如潮水般大片大片地搖曳起來,光芒向兩側退散,露出光禿禿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