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種時間的撕扯并未持續太久,女孩的身體像一口被猛然敲響的古鐘,余音在五臟六腑間震蕩不休。
她小臉煞白,卻沒哭喊,只用一種近乎固執的平靜,每日午時準時坐上院中那截早已炭化的老梅樁。
她不為尋醫,不為問藥,只為做一件事——數自己的心跳。
第一天,心跳雜亂如暴雨砸芭蕉。
第二天,心跳時疾時徐,像是奔馬與老牛在胸腔里賽跑。
到了第三天,她終于找到了一個詭異的規律。
每當她默數到第七下,總有一縷微風恰好拂過耳廓,輕柔得像是一聲嘆息,又精準得如同約定。
這發現讓她小小的眉頭擰了起來。是巧合,還是……另有玄機?
第七日,午時。
女孩再次坐上梅樁,這一次,當數到第六下時,她刻意停住了。
她屏住呼吸,眼珠一動不動,像只警惕的貓兒。
一息,兩息,三息……心跳在胸口擂鼓,世界卻一片死寂。
就在她以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時,風來了。
不是一下,而是連續七下!
第一縷風,拂開她額前汗濕的碎發。
第二縷,吹動她洗得發白的衣角。
第三縷,卷起地上的一片枯葉……一直到第七縷風,溫柔地掃過她的耳畔,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
女孩怔住了。
隨即,她笑了,那笑容純凈得像雨后初晴的天。
她不再數數,而是跳下梅樁,撿起一塊畫畫用的炭筆,在那粗糙的樁面上,一筆一劃,用力刻下了一個清晰的“七”字。
當晚,月色如水。
村里的聾兒阿木照例巡夜,防止野獸下山。
路過女孩家院外時,他眼角余光瞥見一抹微光。
他好奇地湊近,發現竟是那梅樁上的“七”字在自主發亮,光芒溫潤如玉。
阿木雖聾,但觸覺和視覺卻異于常人。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在那道刻痕上。
一瞬間,他的腦海里沒有聲音,卻涌入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震動。
一種蒼老而沉穩,如同深埋地底的樹根,每一次搏動都帶著歲月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