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萬物俱寂,唯有風在低語。
芽是被這股奇異的風喚醒的。
他并非聽見,而是感覺到。
那風不帶寒意,不攜沙塵,像一只無形的手,輕柔地拂過他的眼瞼,那觸感細微得如同母親的嘆息。
他睜開眼,暗夜的余燼尚未褪盡,窗外卻似有流光在無聲涌動。
他赤腳下床,悄無聲息地推開門,踏入清晨微涼的巷道。
昨夜倒扣于巷心的陶碗依舊靜臥,碗底凝結的白霜在晨曦的微光下,泛著一層玉質的光澤。
他走上前,蹲下身,目光觸及碗底的瞬間,呼吸驟然一滯。
那不是普通的霜痕。
昨夜風過,霜珠續寫,那“芽”字的第三筆,一彎新月般的撇,已然成形。
筆鋒婉轉,帶著一股初生的靈動,仿佛不是凝結而成,而是從陶碗的生命里生長出來。
他伸出手,指尖懸在霜字上方,不敢觸碰。
就是這股風,昨夜還在模仿,在學習,笨拙地吐出每一個音節。
而此刻,它竟已學會了書寫。
他緩緩閉上眼,將意識沉入大地的脈搏。
他輕輕將掌心貼上冰冷的石板,以七息為一節拍,規律地輕叩了三次。
這是他與風的約定,是無聲的問候。
叩擊的震動剛剛傳開,巷口的風便停了。死寂,只持續了一瞬。
下一刻,一股更強勁的氣流自地底深處升騰而起,如蘇醒的巨龍,盤旋著沖向巷心。
它沒有掀起塵土,而是精準地繞著地上的陶碗轉了一圈,最后,一道稚嫩卻清晰的低喚,貼著地面傳來:“芽。”
音調已不再是昨夜的生澀,它學會了抑揚頓挫,帶著一種孩童般的親昵。
芽笑了,嘴角彎起的弧度純凈而溫暖。
他知道,風已不再是牙牙學語的過客,它成了歸音的學童,而這片土地,便是它的學堂。
幾乎是同一時刻,村東的武館院內,晨練的號子劃破了黎明。
一名七八歲的武童扎穩馬步,氣沉丹田,猛然一拳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