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放心!欽差大人已至西安,必會還錢師爺一個公道!你們暫且忍耐,切勿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我們很快會來救你們出去!”“影狼”將血書和玉墜仔細(xì)收好,鄭重承諾。隨即,他不再耽擱,如鬼魅般原路退出,與“鬼手”會合,借著夜色掩護,迅速撤離了這龍?zhí)痘⒀ā?/p>
當(dāng)這兩名九死一生的夜不收,帶著沾滿淚痕的血書和那枚冰冷的玉石算盤墜子,跪在陳寶玉面前時,陳寶玉只覺一股熾烈的怒火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砰!”他一掌重重拍在紫檀木案幾上,震得茶盞亂跳!“喪盡天良!無法無天!”陳寶玉目眥欲裂,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貪墨軍糧,已是死罪!殺人滅口,構(gòu)陷忠良,囚禁婦孺,以稚子相脅!此等行徑,禽獸不如!罄竹難書!”
血書上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心上。錢師爺?shù)脑┣揖斓目謶郑瑢κ值暮荻荆讶怀隽斯賵鰞A軋的底線,這是赤裸裸的踐踏國法,是對朝廷威嚴(yán)的悍然挑戰(zhàn)!
陳寶玉霍然起身,目光如炬,斬釘截鐵道:“備馬!點齊人手!本官要親自去一趟野豬溝,即刻出發(fā)!”
王朝大驚失色,急忙勸阻:“大人!萬萬不可!野豬溝乃虎狼之地,敵暗我明,暗哨遍布,對方既敢謀殺師爺,必是窮兇極惡之徒!大人萬金之軀,豈可輕涉險地?末將愿再派得力干將,星夜前往,定將錢氏家眷安全接回!”
陳寶玉搖頭,語氣沉凝而堅決:“不!對方如此看重錢師爺家眷,看守必然極嚴(yán)。強行接人,一旦被察覺,對方很可能狗急跳墻,立刻殺人滅口!屆時死無對證,一切皆休!本官親自前去,一來可示朝廷誠意,安撫其家人,或能獲取更多關(guān)鍵細(xì)節(jié);二來,”他目光穿透窗欞,望向西安城陰沉的天空,“本官倒要親眼看看,究竟是哪路魑魅魍魎,敢在這朗朗乾坤之下,設(shè)下如此毒局,公然對抗王命!不親臨其境,難感其險,難震其魄!”
他心意已決,王朝知再難勸動,只得咬牙領(lǐng)命,全力布置:精選五十名最驍勇的龍鱗衛(wèi)騎兵,人人內(nèi)罩軟甲,配備強弓勁弩、燧發(fā)短銃,甚至秘密攜帶了數(shù)枚天工院新制的“震天雷”;另派二十名夜不收作為前驅(qū),提前一個時辰出發(fā),沿路偵察,清除可能存在的眼線暗哨;大隊人馬則于次日凌晨,天色將明未明、最是人困馬乏之時出發(fā),力求隱蔽迅速。
然而,對手的觸角似乎無處不在。就在隊伍于行轅后院秘密集結(jié),即將出發(fā)的前一刻,行轅外圍突然接連發(fā)生數(shù)起“意外”:先是鄰近的一條巷弄莫名失火,濃煙滾滾,引得附近百姓驚呼救火,堵塞道路;緊接著,行轅正門前的大街上,兩伙地痞無賴突然持械毆斗,場面混亂,阻斷了通行;幾乎同時,行轅側(cè)門竟有人試圖縱火,雖被守衛(wèi)及時發(fā)現(xiàn)撲滅,但亦引起一陣騷動!
這一連串事件,看似雜亂,實則目標(biāo)明確——拖延、干擾、試探欽差衛(wèi)隊的動向!
“大人!對方已經(jīng)察覺了!這是在拖延時間,或在試探我軍虛實!行動恐已泄露!”王朝面色鐵青,急步來到陳寶玉馬前。
陳寶玉端坐于駿馬之上,面沉如水。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和遠(yuǎn)處的喧嘩,印證了最壞的猜測。他冷笑一聲,眼中銳芒更盛:“果然按捺不住了!越是如此,越證明他們心虛膽寒,怕本官找到人證!傳令:改變原定路線,放棄城南官道,繞行城西,取道‘落雁峽’,從西面山路插向野豬溝!”
“落雁峽?”王朝一怔,那是一條地圖上僅有細(xì)線標(biāo)注、近乎廢棄的樵采小徑,崎嶇難行,狹窄處僅容一馬通過,極易遭遇伏擊。“大人,此路太過險峻,恐有埋伏……”
“正因其險,敵未必料到我敢走此路!速速傳令!”陳寶玉決斷道。
軍令如山,隊伍立刻轉(zhuǎn)向,如一股鐵流,悄無聲息地繞開混亂區(qū)域,從西安城西一處偏僻城門疾馳而出,一頭扎進了莽莽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