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藩王齊匯京城（2）（第1頁）

就在各懷心事的藩王車隊緩緩前行之時，真正的震撼，毫無預兆地降臨了！

與水泥官道平行延伸的，是一條更為奇特的道路——由兩根平行的、閃爍著冷硬金屬光澤的“鐵軌”鋪就的“鐵路”。起初，諸位王爺及其家眷對此物并未過多留意，只當是某種新奇事物。

突然，一陣低沉而雄渾的汽笛聲自遠方傳來，如同洪荒巨獸的咆哮，瞬間壓過了官道上的所有嘈雜！

“嗚——！！！”

緊接著，大地開始微微震顫！官道上的馬匹首先感受到了這恐怖的威勢，紛紛驚恐地嘶鳴起來，人立而起，車夫們慌忙竭力控制，整個車隊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裝飾華麗的香車寶蓋也隨之微微晃動。

“啊！”一位楚王府的年輕郡主嚇得花容失色，輕呼一聲，撲入身旁母親的懷中，嬌軀微顫。

福王那個先前嚷嚷著要吃糖葫蘆的庶子，此刻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指著鐵路的方向，半晌合不攏，口水流下來了都不自知。

連幾位見多識廣、素來沉穩的王妃，也不禁以袖掩口，面露驚容，美眸中滿是難以置信。

在所有或驚恐、或好奇、或震撼的目光注視下，一個黝黑雄壯、噴吐著濃密白色蒸汽的鋼鐵龐然大物，如同掙脫了束縛的太古兇獸，發出雷霆萬鈞般的轟鳴，牽引著數十節宛如長蛇般的沉重車廂，以遠超世間任何駿馬的速度，從官道旁風馳電掣般呼嘯而過！其勢如奔雷，其威如山傾！

那巨大的車輪碾過鐵軌，發出有節奏的、鏗鏘有力的“哐當”聲，混合著汽笛的長鳴和蒸汽噴發的嘶吼，構成了一曲工業力量征服自然的雄渾交響！

“這……這是何物？！”福王朱常洵被嚇得一個激靈，酒杯差點脫手，酒水灑在了華貴的袍服上他也渾然不覺，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那遠去的鋼鐵背影。

“鐵龍……這就是邸報上所說的‘蒸汽機車’！”晉王朱敏淳喃喃自語，他比其他王爺更清晰地感受到，這種超越了畜力、超越了尋常理解的鋼鐵力量和速度，究竟意味著什么。這不僅僅是奇技淫巧，這代表著中央對地方在物資調配、兵力投送、信息傳遞上形成了絕對的、碾壓性的優勢！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收緊，指節有些發白。心中暗道：“有此神物，萬里之遙，旦夕可至。藩鎮割據？擁兵自重？從此皆為笑談！陛下啊陛下，您這是要將天下牢牢握于掌心啊！”

楚王朱華奎深吸一口涼氣，仿佛要將那空氣中殘留的、帶著煤煙和鋼鐵氣息的味道深深吸入肺中，他轉向身旁同樣被震撼得說不出話的世子朱英耀，語氣無比凝重：“我兒，看清了嗎？此等國之重器，非人力可抗，乃國運所系！順應它，則乘風破浪；逆悖它，則粉身碎骨！切記，切記！”

朱英耀回過神來，眼中震撼未消，卻更多了幾分熾熱與向往，重重點頭：“父王，孩兒記住了！此等力量，方是男兒當追逐之偉業！”

福王朱常洵在最初的驚嚇過后，猛地一拍大腿，臉上竟露出興奮的紅光：“好東西！真是好東西！這鐵家伙，比本王的八抬大轎快多了！威風！太威風了！要是能坐上一回，那該多氣派！”他已經開始盤算著，能不能向皇帝侄子討個人情，體驗一下這“鐵龍”的速度了。

而蜀王朱至澍，自始至終默然不語。他只是透過車窗，死死地盯著那咆哮而過的鋼鐵巨龍，直到它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視線盡頭。他眼中的神色復雜到了極點，有震驚，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無力感。這鋼鐵的咆哮與無可匹敵的速度，無疑是皇帝陛下給所有入京藩王及其家眷上的第一課，也是最直觀、最震撼的一課：帝國的力量，已步入一個全新的、超乎他們想象的紀元。舊有的格局、舊有的思維，在這鋼鐵洪流面前，顯得如此脆弱和可笑。

經歷了一番“鐵龍”帶來的心靈沖擊，車隊終于抵達了北京城外。

此刻的北京城，九門洞開，戒備森嚴卻又秩序井然。守城的京營官兵，個個盔甲鮮明，精神抖擻，手持擦得锃亮的長槍或火銃，軍容鼎盛，眼神銳利，無聲地展示著帝國精銳的威嚴。

禮部、鴻臚寺的官員早已在城外列隊迎候，他們身著莊重的朝服，面容肅穆，按極其嚴格的禮儀規程，將各藩王車隊一一引導至早已備好的、規格極高的王府或特定館驛下榻。

他們的行程被安排得極為周密，何時入城，走哪條路，住哪個館驛或王府，皆有定規，幾乎無暇私下交往。下榻之處，雖極盡奢華，陳設精美，飲食精致，但周圍明顯有內廠番子和龍鱗衛緹騎嚴密監控，一種無形的壓力，在溫情脈脈的親情面紗下彌漫開來。

然而，真正的視覺與感官盛宴，在進入城內后才剛剛開始，市井繁華，眼花繚亂。

一進入北京內城，仿佛瞬間跨入了另一個世界。主要街道兩旁，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紅彤彤的燈籠如同累累碩果掛滿枝頭，嶄新的桃符在冬日難得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空氣中彌漫著爆竹燃放后的淡淡硝煙味和家家戶戶準備年夜飯的香氣，濃郁的年味與盛世繁華氣息撲面而來。

商鋪鱗次櫛比，招牌林立，幌子迎風招展。

·蘇杭的綢緞莊里，各色綾羅綢緞流光溢彩，宛如云霞。

·景德鎮的瓷器店中，杯盤碗碟溫潤如玉，冰裂紋、青花瓷美不勝收。

·閩粵的商號擺滿了晶瑩如雪的糖霜、散發著醇香的茶葉，以及造型精巧、嘀嗒作響的自鳴鐘。

·南洋貨棧飄出胡椒、丁香、肉豆蔻等異域香料的芬芳，引人探尋。

·遼東會館則陳列著珍貴的紫貂、狐裘皮貨和粗壯的人參鹿茸，彰顯北地富饒。

·更有那“天工玲瓏閣”、“造化奇巧坊”之類的店鋪，櫥窗里陳列著結構精密的鐘表、能自行演奏音樂的自鳴盒、以細如發絲的金銀絲編織并點綴微小珍珠的“天工球”（類似鬼工球），甚至還有上了發條后能振翅片刻的機械鳥……

天下奇珍，四海百貨，匯聚一堂，琳瑯滿目，真叫人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