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里議論紛紛,氣氛熱烈。昨日還在擔憂新幣的百姓,此刻已被遼東大捷的豪情和新奇實用的內容吸引。那份對朝廷、對皇帝的信任感,在潛移默化中重新凝聚。
然而,在城西一處深宅大院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哼!雕蟲小技!”一個身著錦袍、面容陰鷙鷙的中年男子(蘇杭絲商巨頭沈萬金)將一份《大明日報》狠狠摔在桌上,“想用這些花邊新聞糊弄百姓?做夢!告訴下面的人,謠言不能停!再加一條!就說朝廷急著推新幣,是為了填補遼東打仗的虧空!新幣遲早變廢紙!”
“沈爺,”一個師爺模樣的人湊近低聲道,“白蓮教那邊…傳來消息,說他們已在運河沿線幾個碼頭煽動腳夫鬧事,拒收新幣發工錢…還準備…”
“讓他們鬧!”沈萬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鬧得越大越好!最好鬧出人命!我倒要看看,他朱由校的新幣,還能撐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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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大朝會。
遼東大捷的封賞,成為今日焦點。然而,當王承恩宣讀圣旨,宣布賞賜之物皆為嶄新的“天啟銀元”、“天啟金幣”時,殿內瞬間炸開了鍋!
“陛下!萬萬不可!”都察院一名老御史猛地出列,須發戟張,聲音帶著激憤,“金銀鑄幣,印刻圣容!此乃亙古未有之僭僭越!圣天子容顏,豈能流于市井,任人褻瀆玩弄?甚至…甚至可能落入污穢之地!此乃大不敬!有損天威!請陛下收回成命!仍以金銀錠、綢緞、田畝賞賜為宜!”
“臣附議!”幾名守舊文官立刻跟進,“新幣形制古怪,民間疑慮重重!以此賞功,恐寒了將士之心!請陛下三思!”
勛貴殘余勢力雖不敢明言,但眼中也流露出幸災樂禍和不滿。
朱嘯端坐龍椅,面色平靜無波。他目光掃過下方,只見首輔袁可立眉頭微皺,次輔李邦華面露憂色,徐光啟、張國紀則眼神堅定。
“荒謬!”不等朱嘯開口,徐光啟一步踏出,聲音洪亮如鐘,“圣容鑄幣,非為褻瀆,實乃昭示皇權,彰顯國威!古有‘開元通寶’之盛世,今有‘天啟重寶’之新章!新幣形制統一,成色足赤,防偽精良,流通便捷!遠勝笨重之銀錠、易損之銅錢!此乃利國利民之善政!何來僭越、褻瀆之說?!”
張國紀緊隨其后,聲音沉穩有力:“陛下以新幣賞功,正顯其價值!將士們拿著這精美、足值、通行天下的新幣,回鄉可置田宅,可養家小,豈不比一堆難以攜帶、兌換繁瑣的金銀錠更實惠?更顯陛下恩典之厚重?民間疑慮,乃宵小作祟!《大明日報》已詳述新幣之優,遼東大捷之威!謠言不攻自破!陛下圣明燭照,豈會被些許流言所動?”
袁可立捋了捋胡須,緩緩開口,聲音帶著首輔的威嚴:“新幣之制,乃陛下深思熟慮,為統一幣制、便利民生、富國強兵之策!圣容鑄于金幣,乃彰顯皇權至高無上,昭示此幣為國本之信!爾等迂腐之見,豈能妄測天心?阻撓新政,其心可誅!”
李邦華見風向已定,也出列道:“新幣精良,臣親眼所見!以此賞功,正當其時!可安將士之心,亦可彰新幣之信!”
帝黨核心的力挺,如同定海神針!守舊派的氣勢瞬間被壓了下去。
朱嘯這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清晰地傳遍大殿:“朕意已決!遼東將士之功,當以新幣厚賞!此乃國之信諾,亦為新幣正名!再有妄議者…視同抗旨!”
“吾皇圣明!萬歲!萬歲!萬萬歲!”袁可立、徐光啟、張國紀等帝黨重臣率先跪倒高呼!
“吾皇圣明!”殿內百官,無論情愿與否,皆齊刷刷跪倒!新幣的推行,伴隨著遼東將士的封賞,已成定局!無人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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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皇家商會“惠民煤鋪”。
一個老農攥著幾枚嶄新的“天啟銅元”和一枚小小的“天啟銀元”,猶豫地看著柜臺上黑亮的蜂窩煤和新式爐具。旁邊的伙計熱情介紹:“老丈,新幣!足斤足兩!方便著呢!您看這銀元,多亮堂!這銅元,多結實!”
老農想起《大明日報》上遼東大捷的報道,想起皇爺免了賦稅,想起那便宜的蜂窩煤…他一咬牙,將銀元和銅元拍在柜臺上:“給俺來一百塊煤!一個爐子!俺信皇爺!皇爺給的東西,錯不了!”
伙計笑了笑:“一塊銀元就夠了,我還得找你銅元”
麻利地收下銀元,找零,遞貨。老農扛著煤,拎著爐子和一大袋銅元走出鋪子。不遠處,幾個眼神陰鷙鷙的漢子看著這一幕,恨恨地啐了一口,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方正化如同幽靈般站在街角陰影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袖中,一份新的密報名單上,又添了幾個名字。皇爺的網,正在無聲地收緊。徐而圖之…時候,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