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烽火連天,宣大城頭浴血。京師朝堂之上,另一場不見硝煙卻更加致命的戰爭,正圖窮匕見!
乾清宮西暖閣,空氣凝固如冰。巨大的輿圖前,朱嘯負手而立,玄色常服下仿佛蟄伏著即將破籠的兇獸。方正化躬身立于陰影中,氣息近乎消失。王承恩侍立一側,手按刀柄,眼神冷硬如鐵。
“皇爺,‘隱鱗’急報。”方正化的聲音如同枯井回音,毫無波瀾,卻讓空氣溫度驟降。“晉商八大家,王登庫、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賓、田生蘭、翟堂、黃云發,及其核心族老、掌柜共三十七人,已于三日前秘密離京,分水陸兩路,押運最后一批巨資與糧草圖冊,正星夜兼程…趕往張家口堡!”
他頓了頓,補充道:“隨行護衛,除各家豢養之精銳死士外,更有…宣大總督府(前)標營精銳三百人,化裝為商隊護衛!領隊者,乃宣大總督府(前)中軍參將,東林黨魁錢謙益之妻弟——錢彪!”
“好!好得很!”朱嘯猛地轉身,眼中熔金般的火焰瞬間爆燃,殺意幾乎凝成實質,將暖閣內的燭火都壓得低伏搖曳!“宣大的兵,護著賣國的賊!吃著大明的糧餉,押著資敵的糧草!這大明的血,都要被這群蠹蟲吸干了!”
他一步踏前,目光如電,釘在方正化身上:“‘沉淵’呢?密信中那個‘主人’,可有線索?”
方正化微微搖頭:“八大家核心口風極緊,臨行前密議,除‘主人’令諭外,不留片紙只字。所有聯絡,皆由那錢彪單線傳遞。‘隱鱗’已鎖定其行蹤,沿途布網,只待收口。然‘主人’真身…如墜云霧。”
“那就先砍了這些伸出來的爪子!”朱嘯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王承恩!”
“奴婢在!”王承恩踏前一步,殺氣沖天!
“點齊龍鱗衛最精銳之‘破甲營’!由你親自統領!持朕金牌令箭與密旨!”朱嘯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晝夜兼程,趕在商隊入堡之前,于居庸關外官道——‘鷹愁澗’設伏!將晉商八大家所有核心成員,連同那錢彪及其麾下叛逆官兵,給朕…一網打盡!”
“記住!朕要活的!尤其是那錢彪!朕要他的口供,要他把肚子里的臟東西,給朕吐得干干凈凈!”
“八大家所有囤積之糧草、金銀、圖冊,盡數封存!一粒米,一兩銀子,都不許流入胡虜之手!”
“敢有反抗者——”朱嘯眼中寒芒爆射,一字一頓,“格殺勿論!就地正法!”
“奴婢領旨!”王承恩單膝跪地,聲音如同悶雷,“必不負皇爺重托!定將這群賣國蠹賊,一網成擒!”他起身,如同一柄出鞘的絕世兇刃,帶著冰冷的鐵血氣息,大步流星沖出暖閣!
三日后,居庸關外,鷹愁澗。
深秋的寒風如同刀子,在狹窄險峻的山澗中呼嘯穿行。兩側峭壁如削,怪石嶙峋,枯黃的草木在風中瑟縮。此地是通往張家口堡的必經咽喉,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
一支龐大的“商隊”正逶迤行進在崎嶇的官道上。騾馬車輛一眼望不到頭,沉重的車轍深深陷入泥土。車上覆蓋著厚厚的油布,卻掩蓋不住那異常沉重的份量。護衛的“鏢師”個個身材精悍,眼神警惕,腰挎利刃,行走間帶著行伍特有的肅殺之氣。隊伍核心,幾十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被嚴密拱衛,里面坐著的,正是富甲天下、此刻卻心懷鬼胎的晉商八大家魁首及其核心!
王登庫撩開車簾,望著兩側險惡的地形,眉頭緊鎖,對著旁邊騎馬護衛的錢彪低聲道:“錢將軍,此地險要,恐有伏兵…是否加速通過?”
錢彪一身勁裝,外罩普通皮襖,聞言不屑地嗤笑一聲:“王東家多慮了!此地離居庸關不過三十里,乃京畿腹地!那昏君的內廠鷹犬再厲害,還能把手伸到這荒山野嶺?更何況…”他拍了拍腰間的佩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有我這三百宣府精銳在此,哪個不開眼的蟊賊敢來送死?安心趕路,到了張家口,見了‘主人’特使,交了東西,天大的富貴等著你們!”
他話音剛落——
“咻——!咻——!咻——!”
三支帶著凄厲尖嘯的響箭,如同死神的號角,猛地從兩側陡峭的山崖之上破空射下!精準無比地釘在商隊前方、中央、后方的官道正中!箭尾劇烈顫動,發出嗡嗡的死亡顫音!
“敵襲——!!!”凄厲的警號瞬間撕裂了山澗的寂靜!
龐大的商隊如同受驚的巨蟒,瞬間陷入混亂!騾馬驚嘶,車輛碰撞!護衛的“鏢師”們反應極快,紛紛拔刀出鞘,結成防御陣型,警惕地望向兩側崖頂!
然而,預想中如雨般落下的箭矢并未出現。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