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離開后,婉奴與晴奴這對姐妹花在暖閣中又私語了許久。婉奴仔細地為晴奴上好了藥,又親自為她蓋上錦被,看著她帶著一絲羞赧與疲憊沉沉睡去,這才放輕腳步,退出了內室。
守在外面的李嬤嬤是她們從娘家帶來的陪嫁,最是忠心耿耿。見婉奴出來,便上前低聲道:“夫人,綺羅院那邊,奴已經派人去敲打過了。”
婉奴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淡淡道:“她們如何?”
“回夫人,還算安分。”李嬤嬤恭敬地回道,“蘇奴整日抱著她的琵琶,也不與人言語,就坐在窗邊彈些哀怨的調子。將軍府那位,倒是在院子里練劍,只是用的木劍,想來也翻不起什么風浪。倒是那個林奴…”
“她怎么了?”
“嘴碎了些,”李嬤嬤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屑,“拉著院里灑掃的丫頭,問東問西。問爺的喜好,問府里的規矩,還旁敲側擊地打聽豐主子和英主子的事。是個不安分的。”
婉奴輕笑一聲,將茶杯放下:“由她去。剛進來的,總以為自己有幾分聰明,想走些捷徑。殊不知在這府里,爺的心思,才是唯一的捷徑。讓她們折騰去吧,橫豎也出不了那院子。爺若是問起,我們能回上話便可。”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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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李嬤嬤所言,綺羅院內,此刻正上演著一場暗流涌動的試探。
這座院落是府中最為華美精致的客院之一,亭臺樓閣,水榭花香,無一不精。可住在里面的三個女人,卻沒有半分欣賞美景的心情。這里對她們而言,不過是一座更加富麗堂皇的囚籠。
蘇奴,蘇家那位以才情聞名的嫡女,此刻正臨窗而坐,懷中抱著她視若性命的古琴。她纖長的指尖在琴弦上撥動,流淌出的卻不是什么高雅的曲調,而是一段段不成章法的、帶著煩躁與迷茫的顫音。她想維持自己的清高,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想到那日驚鴻一瞥,那個男人眼中深不見底的、仿佛能將人靈魂都吸進去的眼神,她的心就亂了。
院中的石桌旁,林奴剛剛打發走了那個被她套了半天話的小丫鬟。她端起茶杯,看似在品茶,腦子里卻在飛速地運轉著。
“牛奶…鞭子…還有兩個連名分都沒有的貼身賤婢…”她將打探來的消息在心中反復咀嚼。這個府邸的主人,口味似乎比傳聞中還要…奇特。那個叫豐奴的,靠著一對奶子和天生的騷浪承寵;叫英奴的,則是以一身硬骨頭承受虐打為榮。而最受寵的,竟然是兩個身份最低賤、連名字都只是代稱的小丫頭。
這完全顛覆了她從小到大學習的、那些宅門后院的爭寵之道。
就在此時,一陣勁風從不遠處的空地傳來。林奴抬眼望去,只見將軍府那位千金——如今該叫她趙奴了——正手持一根樹枝,在空地上騰轉挪移,一招一式虎虎生風,雖無內力,卻也架勢十足。她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神凌厲,仿佛她面對的不是空氣,而是千軍萬馬。
“趙姐姐倒是好雅興,”林奴放下茶杯,笑吟吟地走了過去,“都到了這份上,還不忘強身健體。”
姬奴收了招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未答話,只是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
林奴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自顧自地說道:“妹妹剛才聽院里的丫鬟說了些府里的趣事,不知姐姐可有興趣?”
見趙奴不語,她便當她是默許了,將自己打探來的那些香艷又殘酷的“秘聞”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聽完,一直沉默不語的趙奴,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以色侍人,搖尾乞憐,與娼妓何異?靠著一副賤骨頭挨打受虐,更是下作!我趙家的女兒,絕不做那樣的賤奴!”
一直置身事外的蘇奴,也被她們的對話吸引,停下了手中的撥弄,蹙眉道:“將身體當作玩物,任人作踐…實在是…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林奴笑了,笑得有些諷刺,“蘇姐姐,你我如今的身份,還有什么‘斯文’可言?我們都是被家族獻上來的祭品,唯一的價值,就是看能不能討得那位爺的歡心。在我看來,無論是豐奴的奶,還是英奴的皮,都比你我的清高和傲骨,要有用得多。”
“你!”蘇奴被她說得臉色一白。
林奴卻不理她,轉而看向趙奴,眼中閃著精光:“姐姐這一身武藝,倒是個稀罕的。或許,那位爺就喜歡姐姐這般帶刺的野馬呢?只是…”她話鋒一轉,“馬兒再烈,終究也是要被馴服的。姐姐可要想好了,被馴服的過程,怕是不會太好受。”
趙奴冷哼一聲,將手中的樹枝狠狠擲在地上:“想馴服我?那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三個女人,三種心思,在這座寂靜的院落里,第一次展現出了彼此的棱角。她們都還不知道,她們此刻所有的驕傲、才情與不甘,在不久的將來,都將被那個男人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一一碾碎,然后重塑成他最喜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