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蘭嬌的手,垂著眸子頗有些悲痛道:“我一心想著皇阿瑪,想著我與你在一起,一起送別皇阿瑪,他應當會欣慰,也能瞑目,對旁人倒沒怎么關注。”
“福晉,你我雖未成婚,今日也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們之間的緣分是無論如何也斬不斷的,因為皇阿瑪會祝福我們的。”
弘歷如今也學會了用死人當借口,蘭嬌對先帝情誼深厚,那他這個先帝唯二的兒子,蘭嬌的未婚夫君,便是蘭嬌回憶先帝最好的法子。
他如今算是有些明白,為何當初景仁宮那么喜歡提起純元皇后了。
蘭嬌的容貌生的如同高山雪蓮,神圣,但不會讓人覺得疏離,若是細細描摹她的五官,便會發現,其實她生的很溫柔,若是她愛笑,一定是個親和力拉滿的漂亮女孩,她的那股冷意全是自身的氣質帶來的,與她本身的容貌反差感拉滿。
“如今后宮沒有女主人,許多地方總有些疏漏,譬如靜嬪一事,我想,我們終究不過差一道儀式,不若蘭嬌這些日子便住在宮里,皇阿瑪的后事,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
“畢竟,人人都有諸多算計,不如你我,對皇阿瑪一心一意。”
弘歷這話說的就好像這后宮之中只有他和蘭嬌是真心實意為先帝悲慟的。
蘭嬌看著眼前這人,自己的手還被他握在手心里,他的手心燙極了,沒怎么用力,卻帶著微微的顫抖。
就好像,在追憶先帝這條道路上,他們只有對方。
蘭嬌看了一眼看似真心的新帝,心中不免嘆了一口氣。
“就罰靜嬪抄寫孝經百遍,宮規十遍吧。”
她算是應下了。
弘歷往日清俊的輪廓此刻異常瘦削,顴骨在蒼白如紙的膚色下微微凸起,仿佛蒙著一層冷冽的霜氣。
因國喪之故,他未按常制剃發去須,這罕見的“不修邊幅”更添了幾分異樣的頹唐。唇上頜下冒出的青黑色胡茬,像荒野里一夜瘋長的荊棘。
整個人其實是顯得狼狽的,但在蘭嬌應下這件事以后,孤獨的新帝,剛失去阿瑪的兒子好像又有了一路同行的人,整個人顯得有精氣神多了。
其實蘭嬌并非沒有發覺弘歷的心思沒有那么的純粹,只是她一時間也想不明白為什么。
畢竟兩人才第一次見面,雖然有過幾次通信,但蘭嬌能感覺到心中弘歷的冷漠與生疏,或許還帶著幾分沒有隱藏好的不滿。
這些蘭嬌都是能理解的,不管從前傳聞如何,最終奪得帝位的是曾經先帝親自冊封的寶親王弘歷,如今這位新帝登基,膝下無子,多半有她的緣故。
先帝雖然沒在她面前暴露過,但他卻總是對寶親王娶了側福晉和格格一事抱有很大的歉意。
所以他很有可能會做些什么。
其實,新帝年近三十繼位卻沒有子嗣,對皇位穩固是有一定的沖擊性的,畢竟成婚幾年都沒有孩子,是不是新帝不太行呢?
世人會對新帝的生育能力有所猜測。
“皇上不必擔心,皇阿瑪留給臣女的詔書,不止一道。”
蘭嬌或許是覺得弘歷認為先帝太過于偏心,大多數的好東西都是給了她而不是他這個親兒子才有所試探,所以故作親近,否則二人才見第一面,他的行為有些交淺言深了。
再是未婚夫妻,也是第一次見面,連信都沒寫幾次的陌生未婚夫妻,沒有感情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