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你去哪兒了?”白芍藥的新婚老公方力偉打來一通電話。
“你沒看到我留在餐桌上的字條嗎?我們班有一個女孩離家出走了,現在大家正在外面一起找,飯在鍋里,涼了你就熱一下。”白芍藥隔著話筒囑咐方力偉。
“你們這些當老師的可真是大驚小怪,孩子離家出走這丁點事兒有什么稀奇,你差一不二意思意思得了,那么盡心盡力干嘛?又不是咱自己的孩子。”方力偉一副嘰嘰歪歪的語氣。
“方力偉,你這種人就不配有孩子。”白芍藥深吸一口氣掛掉電話。
白芍藥和羅老板一起沿街找到晚上八點,方力偉中途又打電話催促了兩次,八點二十七分,祖律打電話給白芍藥說阿蠻已經找到,她被文具店門前遇到的那兩個醉鬼一起灌酒,祖律找到阿蠻時她正醉醺醺躺在馬路邊。
阿蠻臉上被那兩個醉鬼一連甩了好幾個巴掌,他們趁機摸遍了阿蠻全身,金水鎮撿垃圾為生的廖破爛見有人撒野騎著三輪車沖向電線桿,她揮舞鐵鉤子跳下車趕走了那兩個惡心醉鬼,那兩個家伙一邊手腳并用地逃跑,一邊嘻嘻哈哈地大笑,仿佛全世界都是他們眼里的笑料。
白芍藥不敢想象,如果今晚廖破爛沒有及時趕到會發生什么。阿蠻雖然才滿十一歲,第二性征卻比班里其他孩子發育得要早,她的胸前已經開始呈現成年人的起伏,已然是一副小小少女模樣。除去第二性征之外,阿蠻相貌天生濃艷,即便平時素著一張臉看起來也好似化了妝。
那個叫莊寧的警官和眾人一起把阿蠻送到鎮上醫院,醫生俯身喚一聲阿蠻名字,阿蠻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媽媽,醫生檢查一番之后讓阿蠻解開衣領側臥在床,她告訴白芍藥孩子目前沒有大礙,等意識恢復清醒觀察一陣子就可以離開醫院。
莊寧與白芍藥、祖律一起坐在走廊里等待阿蠻恢復清醒,祖律雙手攥著衣角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白芍藥心里很清楚祖律今天在電話里對她撒了謊。
阿蠻平日里最怕一個人住,每天晚上最離不開的就是祖律。兩個孩子就算吵得再兇,阿蠻也絕不可能離家出走,頂多就是生一會兒悶氣,唯一可能就是祖律在氣頭上趕走了阿蠻。
“白老師,喝點水。”莊警官遞給白芍藥和小律每人一瓶礦泉水。
“謝謝。”白芍藥抿了抿干澀的嘴唇。
莊寧或許在今天之前根本不認識白芍藥這個人,但白芍藥認得她,她就是幾年之前將學生被校工騷擾事件上報給學校的莊老師。當年學生心生絕望服藥自殺,莊老師也從金水小學辭職,白芍藥不懂她為什么要重新回到金水鎮這個傷心地。
方力偉在這個時候又打進一通電話,他在電話里扯著脖子對白芍藥大吼,活像是一頭被鐮刀斬斷尾巴的瘋驢。
“白芍藥,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對我撒謊,你睜大眼睛看看現在幾點,金水鎮哪個規矩女人九、十點鐘還不回家?
我現在懷疑你不知在哪里和別人鬼混,我限你半個小時之內趕緊回家,如果半個小時之內我看不到你的身影,那我就拎著棍子去你爸媽家找他們算賬。
我方力偉要問問二老,他們家里到底嫁出個什么貨色,我要告訴二老,他們寶貝閨女在外邊有情人,白芍藥,你信不信……”
“方力偉,你信不信,你再罵我芍藥老師一句,我就殺了你,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祖律面色鐵青地一把搶過白芍藥電話。
“小律,冷靜。”莊寧從祖律手中拿起電話,“你是白老師的丈夫吧,我是咱們鎮上近期到崗的民警莊寧,你的妻子沒有騙你,我可以作證,我們現在已經找到了那個離家出走的小孩。”
“警官,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我老婆雖然現在肚子看起來不大,但是已經懷胎三個月,我擔心她這么晚不回家會有危險,我是在關心她。”方力偉立即換成一種十分客氣的語氣。
“既然你這么擔心你老婆,那就現在過來接一趟吧,孕婦走夜路確實不安全,你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一定不放心你老婆騎自行車獨自回家,還有,記住以后不要和孕婦大聲說話,孕婦怕驚嚇。”莊寧掛斷電話之后自語似的感慨,“這種垃圾男人不要也罷。”
“我能怎么辦呢?如果不是父母每天要死要活催婚,我根本不可能跟方力偉結婚,我一輩子的路都在眼前擺著呢,結婚,生孩子,生二胎,生三胎,每天打掃房間、洗衣服、做飯,伺候公婆,照顧老公,教育孩子……”白芍藥雙目呆滯地盯著醫院走廊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