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宣帥掛心,有勞將軍馳援,全義感激涕零,感激涕零啊。”
張全義的臉上笑開了花,心里卻在滴血。
他一邊說著,一邊引著朱友裕向城門走去。
“對了。”
朱友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親熱地拍了拍張全義的肩膀,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
“叔父還說了,近日汴梁新得了幾位江南的廚子,做得一手好菜。他老人家甚是想念嫂夫人和賢侄,特意囑咐我,待洛陽防務安穩之后,便請嫂夫人和賢侄去汴梁小住幾日,嘗嘗鮮,也讓他盡一盡同僚之誼。”
說完,他看了一眼張全義瞬間僵硬的側臉,笑容更盛,還帶著幾分促狹。
“叔父還說,府上的幾位千金,聽說也是個個貌美如花,知書達理。待此間事了,正好也一并接去,讓汴梁的那些貴婦人們,也見識見識洛陽的風采嘛。”
轟!
張全義腦子里最后一道防線,徹底崩塌了。
請妻兒去“小住”?這是扣押人質!
連未出閣的女兒都不放過,言語間還帶著不加掩飾的狎昵與輕薄!
這不是敲打。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與威脅!
一股血氣直沖腦門,他眼前金星亂冒,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府尹大人!”
朱友裕眼疾手快,再次一把扶住他,關切地問道。
“您這是怎么了?可是連日操勞,身體不適?哎,您就是太過盡心了。”
“以后啊,這城防軍務的重擔,就讓友裕為您分擔一些吧。您啊,就該好好歇歇了。”
他口中說著“分擔”,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交出來”。
張全義被他攙扶著,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他看著洛陽高大的城門,只覺得那不是回家的路。
而是一座為他精心打造的、名為“洛陽”的巨大囚籠。
朱溫的耐心已經耗盡。
自己的死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