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來分憂的。
那是……帶著朱溫的屠刀,來取他性命的!
……
洛陽城外,十里長亭。
張全義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換上一副謙卑熱絡的笑臉,領著洛陽的大小官吏,早已在此等候。
秋風蕭瑟,卷起地上的枯葉,吹得他官袍的下擺獵獵作響,也吹得他心里一片冰涼。
遠處,一隊騎兵的黑線出現在地平線上,迅速擴大。
馬蹄聲沉悶如鼓,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
為首一將,身披亮銀甲,外罩錦繡袍,面如冠玉,唇紅齒白,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若非他身后那三千鐵甲精騎個個目露兇光,任誰都會以為這是哪家出來游獵的王孫公子。
正是朱友裕。
“哎呀呀,友裕將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全義未能遠迎,還望恕罪,恕罪啊!”
張全義滿臉堆笑,快步迎了上去,姿態放得極低,幾乎是小跑著到了朱友裕的馬前。
朱友裕翻身下馬,動作瀟灑至極。
他一把扶住躬身作揖的張全義,笑容可掬,語氣親熱得像是見到了自家叔伯。
“張府尹這是說的哪里話?您是朝廷重臣,洛陽柱石,友裕一介武夫,怎敢勞您大駕?”
他扶著張全義的手臂,五指收緊,堅硬如鐵。
“叔父在汴梁,時常掛念府尹。此次懷州有失,叔父擔心洛陽安危,唯恐李燁那廝狗急跳墻,特命我率三千弟兄前來,聽候府尹調遣,為您分憂解難啊!”
他一口一個“叔父”,一口一個“分憂”,言辭懇切,真摯無比。
可張全義只覺得他扶著自己的那只手,一股寒氣順著手臂直侵心脾。
他眼角的余光瞥見朱友裕身后的三千宣武軍精銳。
鎧甲精良,兵刃鋒銳,隊列森嚴。
與洛陽的守軍相比,簡直是虎狼之師。
這是來聽候調遣的?
這分明是來接管的!
“有勞宣帥掛心,有勞將軍馳援,全義感激涕零,感激涕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