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程果如馬殷所料。
秦宗權在陳州城下主力盡喪,消息早已傳遍四方。
鄭州、汝州守軍本就因主力被抽走而空虛,此刻更是人心惶惶,士氣低落,只求自保。
馬殷率軍兵臨鄭州城下,并未立即強攻。
鄭州城廓在暮色中陰影沉沉。
城下,馬殷勒住戰馬,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斑駁的城墻。
他身后,是三千名剛剛整編完畢、眼神中還殘留著茫然與不安的新降之卒。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一種壓抑的緊張。
糧秣將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蛇,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而破城取糧的重任,就壓在他這個新降之將的肩上。
“取紙筆來!”馬殷聲音沉穩,打破了沉寂。
親兵迅速奉上。他凝神片刻,揮毫疾書。
墨跡淋漓,字字如刀:
“告鄭州守將并闔城軍民:秦宗權逆天暴虐,陳州城下已遭天譴,十萬大軍灰飛煙滅。爾等困守孤城,糧道斷絕,外無援兵,內無戰心,猶作困獸之斗,實乃取死之道。忠義軍李節帥,奉天討逆,兵鋒所指,所向披靡。今大軍壓境,念及城中百姓無辜,特予爾等一線生機。獻城歸順,可保闔城軍民性命無虞,秋毫無犯。若執迷不悟,負隅頑抗,待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何去何從,速速決斷!”
他將勸降書交給一名口齒伶俐的親信:“射入城中。告訴守將,我只給他兩個時辰。”
勸降書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城頭上人影晃動,隱約傳來壓抑的爭論聲。
守將王勖捏著那卷帛書心思震蕩。
城外,忠義軍的營火星星點點,雖是新降之卒,但在馬殷的約束下,陣列肅然,透著一股沉凝的殺氣。
秦宗權大敗的消息早已如瘟疫般蔓延,軍心動蕩。
降?
秦宗權余威猶在……
不降?
看看城外那嚴整的軍容,想想陳州城下的尸山血海……王勖內心劇烈掙扎,在兩個時辰的煎熬里,他數次走上城頭,望著城下沉默的軍陣,又頹然退回,始終無法決斷。
既不敢開城,也無心死戰。
暮色四合,兩個時辰已過。
城頭依舊死寂,城門緊閉如初。
馬殷立于陣前,眼神銳利如刀,早已洞悉守將的懦弱與僥幸。
他心中再無猶疑。“戰機稍縱即逝!”
他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