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勒住戰馬,聲如洪鐘,滾鞍而下,動作矯健利落。
劉知俊亦緊隨其后,抱拳行禮,聲音沉穩有力:“末將劉知俊,參見三位大帥!”
朱瑄早已按捺不住,一個箭步沖上前,用力拍打著朱瑾的肩膀,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這個驍勇的弟弟拍進土里,連日積郁的陰霾一掃而空,放聲大笑,連聲道:“好!好!好!三郎,你此番辛苦了,真乃我朱家千里駒。”
朱瑾臉上露出一絲傲然,又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復雜,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石破天驚的意味。
“兄長!陳州之戰,我軍與李燁將軍里應外合,大破秦宗權,陣斬其麾下頭號悍將孫儒,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燁將軍高義薄云,竟將新克復的鄭州重鎮,拱手讓予了我泰寧軍駐守。”
“什么?”
“鄭州?”
“讓予……泰寧軍?”
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死水,瞬間激起千層浪。
朱瑄拍打朱瑾的手猛地僵在半空,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隨即轉化為極度的錯愕與難以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朱瑾,仿佛要從對方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三郎,你……你說什么?鄭州?那個控扼汴水、俯瞰汴州西翼的中原腹心之地鄭州?李燁……讓給了我們?”
巨大的狂喜如潮水般涌上心頭,瞬間淹沒了所有理智的堤壩。
他猛地再次用力抓住朱瑾的雙臂,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好,好,太好了,得此堅城,我天平軍(實力大增,進可攻,退可守。這一趟千里馳援,血戰陳州,值了,太值了,李燁……真乃信義君子!”
他幾乎語無倫次,連日來因老鴉坳之敗而積郁的愁云慘霧,此刻被這從天而降的巨大利好徹底驅散,只剩下狂喜的光芒在眼中跳躍。
與此同時,劉知俊也向時溥稟報:“稟時帥,末將所部幸不辱命,折損輕微,且在李燁將軍支持下,已占據頓丘城,以為根基,可作休整與北向屏障。”
“頓丘!”
時溥聞言,眼中亦是精光爆射。
感化軍新敗于老鴉坳,主力損失慘重。
頓丘雖小,其戰略價值對于新敗的感化軍而言,簡直是雪中送炭。
他上前一步,用力按住劉知俊的肩膀,聲音帶著欣慰與沉甸甸的托付:“知俊,做得好。頓丘之地,彌足珍貴,你部暫駐彼處,好生整頓,感化軍之元氣,就仰仗你了。”
劉知俊感受到肩上的分量,肅然抱拳:“末將定不負大帥所托。”
而此刻,朱溫臉上的笑容依舊豪邁爽朗,他大步上前,朗聲贊道:“好,此番陳州大捷,解了陳州之圍,斬了孫儒那逆賊,更挫動秦宗權根基,實乃潑天大功,為聯軍揚威,為朝廷分憂,本帥即刻設宴,為二位將軍及眾將士接風洗塵!”
他洪亮的聲音傳遍四周,引得剛剛抵達的將士們一陣歡呼,營門處的聯軍士兵也受其感染,精神為之一振。
然而,在這看似一片其樂融融的表象之下,朱溫的心底卻如同被投入了一塊萬年寒冰,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驚濤駭浪般的思緒瘋狂涌動:
“李燁……好大的手筆,好深的算計,鄭州,中原腹心,控汴水咽喉,鎖汴州西大門,頓丘,隔河與宣武軍相望。”
“此人胸懷氣度,確非常人可比。以利誘之,以義結之,頃刻間便讓朱瑾、劉知俊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更讓時溥、朱瑄欣喜若狂,視其為再造恩人。此等手段,絕非池中之物,其崛起之速,對時局把握之精準,遠超吾之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