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胸懷氣度,確非常人可比。以利誘之,以義結之,頃刻間便讓朱瑾、劉知俊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更讓時溥、朱瑄欣喜若狂,視其為再造恩人。此等手段,絕非池中之物,其崛起之速,對時局把握之精準,遠超吾之預料!”
朱溫內心對這位結義兄弟產(chǎn)生了強烈的忌憚。
朱溫借故離席,獨自一人快步回到他那戒備森嚴的中軍大帳。
帳內燭火通明,一張巨大的、繪滿山川河流與城池關隘的輿圖懸掛在中央。
他屏退左右,獨自走到圖前,目光如最銳利的鷹隼,死死鎖定那幾個剛剛被標注上不同顏色旗幟的地點。
他的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重重地點在鄭州上。
“鄭州!”
他低聲嘶吼,聲音在空曠的帳內顯得格外陰冷。
“黃河南岸,虎視眈眈,扼守汴水上游,朱瑾得了此地,以他那桀驁不馴的性子,加上李燁在背后的支持,其泰寧軍勢力將直接楔入我宣武腹地,從此,我汴州西面,再無寧日。朱瑄那蠢貨,只看到城池之利,卻不知引狼入室!”
圖上,一條無形的箭頭仿佛從鄭州射出,直指汴州。
手指再向南,點在項城。
“項城……”朱溫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復雜的意味。
項城的位置太關鍵了!
它卡在蔡州和陳州之間,同時也像一顆釘子,嵌在宣武軍南部疆域的邊緣。
李燁將此地交給宣武軍,看似是尊重盟友,實則是一步高明的棋。
一方面,讓李唐賓、龐師古替他看守南大門,直面秦宗權可能的反撲,消耗宣武軍力量;另一方面,此地深入南方,遠離汴州核心區(qū),補給線漫長,極易受制于人。
一旦李燁有異心,項城反而成了懸在宣武軍南境的一顆棋子,牽制之力遠大于屏障之效。
“陽謀,赤裸裸的陽謀。”
朱溫猛地一拳砸在輿圖上,震得燭火搖曳,地圖嘩啦作響。
他胸口劇烈起伏,額角青筋隱現(xiàn)。
“李燁,好一個李燁,以放棄眼前利益為餌,行長遠布局之實。他送出三城,看似慷慨解囊,全了聯(lián)軍情誼,實則是用朱瑾、劉知俊這兩把刀,在我宣武軍南北兩翼,埋下了兩顆堅實的釘子。再以項城為引,讓我替他看守南大門。而他坐鎮(zhèn)陳州,虎踞西方,與這三處遙相呼應……無形之中,一張針對我汴州的戰(zhàn)略羅網(wǎng)已然織就。雖非鐵壁合圍,卻已是半環(huán)鎖鏈,令我如芒在背,寢食難安?!?/p>
朱溫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翻江倒海的心緒。
他既驚且佩,驚的是李燁眼光之毒辣;
佩的是此人手段之高明,竟能將如此赤裸的戰(zhàn)略擠壓包裝成高義,讓受惠者感激涕零,讓旁觀者無話可說。
這比任何陰謀詭計都更難對付。
李燁的崛起速度和對時局的精準把握,已經(jīng)嚴重威脅到了他稱霸中原的野心。
“此人,斷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