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復恭的輔佐下,一連串的封賞詔書被迅速草擬、用印、發出:
擢升忠武軍節度使、陳州刺史李燁為檢校司徒,增食邑七百戶!
加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晉天平軍節度使朱瑄、泰寧軍節度使朱瑾、感化軍節度使時溥皆為檢校司空、太子太保!
詔書的內容,充滿了對前線將領的極盡褒獎,維系住這脆弱的忠義表象,為風雨飄搖的帝國爭取最后一點喘息的空間。
完成這一切后,李儇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頹然躺倒。
他喘息良久,目光艱難地轉向一直侍立在病榻旁,面容悲戚的胞弟,壽王李曄。
他顫抖著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李曄連忙上前緊緊握住。
“朕……朕……”李儇的氣息微弱得如同游絲,但他看著李曄的眼神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沉痛、無奈,以及最后一絲托付的鄭重。
“將江山……社稷……托付于你……吾弟……”他頓了頓,用盡全身力氣,吐出最后幾個字,聲音雖輕,卻如同重錘敲在寂靜的寢殿中:
“……當為……堯舜……”
言畢,唐僖宗李儇的手驟然垂落,雙目緩緩闔上,溘然長逝于大明宮清思殿的御榻之上。
時年二十七歲。
大唐帝國最動蕩、最屈辱時代的見證者與參與者,就此走完了他短暫而充滿戲劇性的一生。
巨大的悲痛瞬間淹沒了壽王李曄。
他跪倒在兄長尚有余溫的榻前,失聲痛哭。
殿內殿外,頓時響起一片震天的哀號。
然而,在淚眼朦朧之中,在巨大的悲痛之下,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責任感,在李曄心中熊熊燃起。
他目睹了兄長從意氣風發的少年天子,如何在權閹的操控、藩鎮的逼迫、變的沖擊下,一步步走向顛沛流離、郁郁而終的悲慘結局。
年輕的壽王李曄,擦干了眼淚。
他的目光穿過殿門,望向外面陰沉灰暗的天空,望向那破碎的山河。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皇兄……陛下……”他在心底,對著逝去的兄長,也對著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發出了無聲卻無比堅定的誓言:
“這閹宦之禍,這藩鎮之亂……弟李曄在此立誓,必竭盡此生,廓清朝綱,掃除奸佞,削平強藩,縱使粉身碎骨,亦要重振我大唐社稷,復我李唐榮光,中興之路,雖萬死,吾往矣!”
數日后,壽王李曄于柩前即位,次年改元龍紀,后世稱為唐昭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