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一時間,地動山搖。
谷口和谷尾的方向,同時傳來了震天的吶喊聲和沉重的腳步聲。
黑壓壓的步兵方陣如同兩堵移動的鐵墻,高舉著塔盾,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徹底封死了他們前進和后退的所有道路。
絕路!
陳安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恐怖的事實,頭頂傳來了撕裂空氣的尖嘯。
他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
無數巨大的滾木和山石,拖著長長的煙塵,從兩側的山坡上呼嘯而下,以無可匹敵的聲勢,狠狠砸進了毫無防備的禁軍中軍!
“轟!轟隆隆!”
慘叫聲、骨骼碎裂聲、血肉模糊的悶響聲混雜在一起。
只一瞬間,禁軍那漫長而臃腫的隊列中央,就被硬生生砸出了一條由血漿和碎肉鋪成的死亡通道。
陣型?
在這一刻已蕩然無存。
中軍大帳內,主帥孫揆正對著那張朱溫派人送來的羊皮地圖發呆,圖上清晰地標注著此地“地勢平坦,可供大軍安然通過”。
帳外山崩地裂般的巨響和慘嚎,讓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變得像那地圖一樣慘白。
“朱全忠……他騙我!”孫揆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變形,他一把抓起令劍,沖出大帳,對著眼前煉獄般的景象,聲嘶力竭地嘶吼:“穩住!穩住陣腳!向我靠攏!違令者斬!”
然而,他的命令就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沸騰的油鍋,除了濺起一點微不足道的響動,根本無法傳入任何一個已經被恐懼和混亂吞噬的士兵耳中。
就在禁軍側翼最混亂的地方,山坡上一處看似尋常的密林中,突然沖出了一股黑色的洪流。
為首一將,跨坐神駿的“一點白”,手持一桿驚人的長槊,正是李存孝!
他身后,是三千人馬俱甲的“飛虎軍”精銳騎兵。
他們像一群從天而降的猛虎,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獵物最柔軟的腹部,然后發起了致命的一擊。
“殺!”
沒有多余的口號,只有一個冰冷的字。
三千騎兵組成的楔形陣,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進了禁軍那片由血肉組成的“牛油”之中。
陳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恐怖的一幕。
他看到身邊的同袍,一個剛剛還在吹噓自己勇武的壯漢,舉起長刀試圖抵擋。
然而,那黑甲騎士只是平舉長槊,人借馬勢,槊尖輕易地洞穿了壯漢的胸甲,將他高高挑起,再隨手一甩,尸體便落入后方的馬蹄洪流中,瞬間被踩成一灘模糊的肉泥。
陳安引以為傲的“神策軍”身份,在這些沉默而高效的殺戮機器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層窗戶紙。
他們的武器、他們的鎧甲、他們的訓練,在對方壓倒性的沖擊力面前,全都成了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