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混雜著恐懼、猶豫,和一種……讓他脊背發涼的渴望。
“將軍,我們……”
一名偏將嘴唇囁嚅著,向前一步。
“滾!”
朱漢濱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拔刀嘶吼:“誰敢再言一個‘降’字,殺無赦!”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
南城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鼎沸的喧嘩。
緊接著,吊橋轟然落下的劇烈吱嘎聲,城門被從內打開的沉重轟鳴聲,清晰地鉆進了城樓上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反了!都反了!”
朱漢濱雙目欲裂,提著刀便要沖下城樓去平叛。
他剛邁出兩步。
十幾把冰冷的刀劍,已從四面八方,穩穩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最信任的親衛隊長,用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對著他,聲音干澀而沙啞。
“將軍,兄弟們……想活下去。”
親衛隊長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同袍,一字一頓地說道:
“也想……分田地,活得像個人樣。”
葛從周兵不血刃,入主懷州。
他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張榜安民,嚴申軍紀,但有擾民者,無論親疏,立斬于市。
第二件事,開倉放糧,在城中設粥棚,賑濟貧戶。
當晚,府衙燈火通明。
葛從周召集了懷州城內所有的士紳大戶,沒有半分勝利者的傲慢,只是客客氣氣地將那份“屯田令”的正式文書擺在他們面前,與他們逐條商議施行的細節。
看著堂下那些士紳,從一開始的戒備、驚恐,到中途的難以置信,再到最后的驚喜若狂,甚至有人激動得老淚縱橫。
葛從周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終于在無人察覺的角落,勾起了一抹極其細微的弧度。
他知道。
主公李燁要的,他做到了。
懷州,這顆死死楔入朱溫地盤的釘子,從今天起,已經牢不可破地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