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的官道被車輪碾出兩道深溝,溝里積著昨日的雨水,映出灰蒙蒙的天。
李燁勒馬立于一片高崗之上,身后的陷陣都重騎兵甲胄上沾著泥漿,卻依舊陣列嚴整,鐵槊斜指地面,在晨霧中泛著冷光。
“使君,前面發現黃巢的輜重營!”
趙猛策馬從前方馳來,鐵槊上挑著面殘破的黃字旗,“弟兄們剛繳了二十車軍械,還有五車銅錢,看模樣是昨夜匆忙丟棄的。”
李燁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前方的林地里散落著不少木箱,有的已經摔碎,露出里面的環首刀與弩箭。
葛從周正帶著泰山都士兵清點物資,王虔裕蹲在一只打開的木箱前,手里掂著枚沉甸甸的銀鋌,眉頭微微皺起:“這些銀鋌上有官庫印記,怕是從長安搶來的。”
霍存站在李燁身側,望著那些散落的物資,眼神復雜:“黃王向來不重輜重,如今連這些都顧不上帶,看來是真急了。”
他歸降后褪去了蒼頭軍的粗布甲,換上了濮州軍的皮袍。
羅隱展開地圖,手指點向青州西北的一處峽谷。
“據斥候回報,黃巢殘部往狼虎谷去了,朱溫的宣武軍在東側追擊,李克用的沙陀騎抄了西側,時浦與周岌的人馬堵住了谷口,咱們正好從南面壓上去,形成合圍。”
李燁點頭,目光掠過遠處的山林。
晨霧中隱約傳來廝殺聲,顯然是各路官軍正在縮小包圍圈。
“傳我命令,”他緩緩道,“陷陣都隨我沿官道推進,泰山都清理輜重后跟進,霍將軍熟悉黃巢軍的暗號,與斥候營同行,謹防詐敗。”
隊伍出發時,日頭已爬上樹梢。
陷陣都的重騎兵踏過泥濘的官道,馬蹄濺起的泥漿打在甲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趙猛的戰馬突然停下腳步,打了個響鼻,他勒住韁繩,鐵槊指向左側的密林:“使君,林子里有動靜!”
話音未落,林中突然射出數支羽箭,直奔李燁而來。
霍存眼疾手快,猛地拽了李燁的馬韁,箭矢擦著李燁的肩頭飛過,釘在后面的樹干上。
“是黃王的親衛!”霍存沉聲道,“他們慣用這種短羽箭!”
“殺!”
趙猛怒吼著沖了過去,鐵槊劈開樹枝,將一名躲在樹后的弓箭手挑飛。
陷陣都的重騎兵立刻散開,形成扇形包圍,馬槊翻飛間,林子里很快傳來慘叫。
李燁勒住馬,看著被拖出來的俘虜,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錦袍,腰間懸著柄生銹的寶劍,正是黃巢的親衛統領周利。
“說,黃巢在哪?”
李燁的橫刀指著他的咽喉。
周利啐了口血沫:“亂臣賊子,也配問黃王的下落!”
霍存上前一步,聲音低沉:“周將軍,黃王大勢已去,何必再硬撐?”他指著遠處的廝殺聲,“你聽,朱溫、李克用都來了,就算今日逃得出去,又能往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