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聽風驛前（第1頁）

晨光熹微，驅(qū)散了白狼川夜的寒意，卻驅(qū)不散彌漫在沈墨與林清音心頭的凝重。昨夜望月閣一敘，蕭月如雖未明言驅(qū)趕，但那句“出了此門，生死由命”已然劃清了界限。明月教分壇這方暫時的避風港，已不再安全。

小院內(nèi)，沈墨仔細地將軟劍纏回腰間，動作緩慢而穩(wěn)定。經(jīng)過一夜調(diào)息，他傷勢已愈九成，內(nèi)力雖未至圓滿，但運行之間圓轉(zhuǎn)如意，那股新生的剛?cè)岵υ诮?jīng)脈中流淌，帶來一種沉靜而強大的信心。他換上了一套阿古勒商隊提供的、略顯寬大的塞外牧民服飾，玄色不再，多了幾分風塵仆仆的普通，唯有那雙深邃眼眸中的銳利，無法完全掩蓋。

林清音也為沙赫換上了一套合身的粗布衣服，將他那一頭顯眼的、帶著自然卷曲的頭發(fā)仔細藏進厚厚的皮帽里，只露出一雙機警的大眼睛。她自己的月白衣裙也收了起來，換上了便于行動的深色衣褲，雖難掩清雅氣質(zhì)，但至少不那么引人注目。

“我們必須分開走。”沈墨沉聲道，目光掃過林清音和沙赫，“目標太大，容易暴露。我先去‘聽風驛’探路，你們稍后出發(fā)，在驛館附近找一處人多眼雜的茶攤等我信號。”

林清音點了點頭，沒有反對。她知道這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她將一個裝著少許碎銀和應(yīng)急藥物的小包裹塞進沈墨懷里，低聲道：“萬事小心。”

沈墨看著她眼中化不開的擔憂，心中一軟，伸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腕，低聲道：“放心。”

沒有更多言語，沈墨壓低帽檐，如同一個最普通的趕路人，悄然融入了清晨開始蘇醒的白狼川街道。

白狼川的白天比夜晚更加喧囂。主干道上車水馬龍，駝隊、馬幫、推著獨輪車的小販、穿著各色服飾的旅人摩肩接踵。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賣皮毛的、售刀劍的、兜售香料藥材的、甚至還有表演雜耍吐火的，吆喝聲、議價聲、牲畜嘶鳴聲混雜在一起，構(gòu)成一幅充滿野性活力的市井畫卷。空氣中混雜著牲口糞便、烤馕、香料、皮革和汗水的復(fù)雜氣味。

沈墨低著頭，在人群中不疾不徐地穿行，靈覺卻如同張開的蛛網(wǎng)，敏銳地捕捉著周圍的一切。他能感覺到幾道若有若無的視線曾在他身上停留，但很快又移開，顯然他這身打扮起到了一定的掩護作用。根據(jù)阿古勒信中所指，“聽風驛”位于城東的“雜貨市”，那里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消息最為靈通，也最為混亂。

越往城東走，街道越發(fā)狹窄骯臟，兩側(cè)的建筑也愈發(fā)破敗低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劣質(zhì)酒水、腐爛食物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霉味。行人大多面容粗獷，眼神帶著警惕或麻木，與城西明月教分壇附近的井然有序截然不同。

在一處堆滿廢棄木箱和破陶罐的骯臟角落，沈墨找到了那塊歪歪斜斜、字跡模糊的木牌——聽風驛。

那甚至不能算是一個驛館，更像是一個依托著半塌土墻搭建起來的簡陋窩棚。門口掛著一塊臟得看不出原色的布簾，沒有任何標識，若非阿古勒指明，絕難發(fā)現(xiàn)。窩棚周圍或坐或臥著幾個衣衫襤褸、眼神渾濁的乞丐和醉漢，看似無所事事，但他們偶爾掃向街面的目光，卻帶著一種鷹隼般的銳利。

沈墨沒有立刻靠近，他在不遠處一個賣烤羊雜的攤子前停下，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雜碎湯，借著吃東西的掩護，仔細觀察著聽風驛的入口和周圍環(huán)境。他能感覺到，那窩棚里似乎有一道目光，正透過布簾的縫隙，冰冷地審視著外面的一切。

就在沈墨默默觀察，準備尋機接觸之時，街道另一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只見五六個穿著臟兮兮皮襖、腰挎彎刀、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粗暴地推開擋路的行人，罵罵咧咧地朝著聽風驛的方向走來。為首一人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目光兇戾，顯然是這一帶的地頭蛇。

“老瞎子！滾出來！這個月的‘平安錢’該交了！”刀疤臉走到聽風驛門口，一腳踹在旁邊的破木箱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對著窩棚里面吼道。

布簾紋絲不動，里面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刀疤臉似乎覺得失了面子，臉上戾氣更盛，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媽的，給臉不要臉！兄弟們，給我把這破棚子拆了！看那老東西出不出來！”

他身后的幾名大漢獰笑著應(yīng)和，抽出腰間的彎刀，便要上前動手。

周圍那些原本看似昏昏欲睡的乞丐和醉漢，此刻都悄悄抬起了頭，眼神變得危險起來，手也摸向了藏在身下的短棍或匕首。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沈墨眉頭微蹙。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但若聽風驛被毀，他尋找線索的計劃也將落空。而且，他隱隱覺得，這伙地痞的出現(xiàn)，未必是巧合。

就在一名大漢的彎刀即將劈向窩棚支柱的瞬間——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從斜刺里閃出！并非沈墨，而是一個一直蜷縮在角落、看似醉得不省人事的“老酒鬼”！那“老酒鬼”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手中一根黑乎乎的短棍如同毒蛇出洞，精準地點在了那持刀大漢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