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動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硫磺與焦糊氣味。那道橫亙于前的巨大地裂,如同大地上猙獰的傷疤,深不見底,唯有灼熱的氣浪裹挾著暗紅色的光芒,自深淵底部不斷升騰,將周遭的沙石映照得一片詭譎,也將眾人臉上驚疑不定的神色勾勒得清清楚楚。
古鏡的指引與這突如其來的地裂完美重合,昭示著“赤陽精金”極可能就在這深淵之下。然而,這洞開的入口,充滿了不祥與未知,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蕭月如那邊危機迫在眉睫,而此地的異變又牽扯著沈墨性命攸關的化解之法。
“兵分兩路!”沈墨當機立斷,聲音因強行壓制體內翻騰的力量而愈發沙啞,“我下去探尋‘赤陽精金’,你們立刻前去接應蕭月如!”
“不可!”林清音立刻反對,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發白,“你力量不穩,下面情況不明,獨自下去太危險了!蕭姐姐那邊固然緊急,但若你在此地有失,一切皆休!”她不能讓他獨自面對這未知的險境,尤其是在他狀態如此糟糕的時候。
沈墨低頭,看著她寫滿焦急與決絕的眸子,那冰封的心湖劇烈動蕩了一下。他何嘗不知危險,但蕭月如因他們而涉險,豈能坐視不理?而“赤陽精金”近在眼前,更是化解反噬、提升實力以應對更強敵人的關鍵。
“我與沈兄同下深淵。”副隊長,一位沉穩干練的錦衣衛鏢師上前一步,沉聲道,“林姑娘帶領其余兄弟,持陸大人令牌,速去接應蕭圣女!我等探尋若有結果,自會設法與你們匯合!”
這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林清音雖萬分不愿與沈墨分開,但也知這是唯一的辦法。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恐懼與不舍,從懷中取出陸驚瀾所贈的玄鐵令牌交給副隊長,又迅速將大部分療傷解毒的丹藥塞給沈墨,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一切小心!若有不對,立刻退回!我……等你回來!”
沒有時間再猶豫纏綿。林清音最后深深看了沈墨一眼,仿佛要將他此刻的模樣刻入靈魂,隨即毅然轉身,率領其余隊員,沿著古鏡指示的蕭月如方向,沖入了茫茫風沙之中。她的背影在昏黃的天地間顯得如此纖細,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沈墨目送她的身影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投向那噴吐著灼熱氣息的地裂深淵。他體內那柄寂滅心劍,因靠近這純陽之地而躁動得更加厲害,冰冷與熾熱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在他體內瘋狂沖撞,帶來撕裂般的痛苦。
他與副隊長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兩人不再遲疑,尋了一處相對平緩的斜坡,縱身躍入了那深不見底、紅光隱現的裂隙之中。
下墜的過程并非一片黑暗。兩側的巖壁呈現出被高溫灼燒后的琉璃質感,暗紅色的光芒自下方透出,將整個垂直的通道映照得光怪陸離。越往下,溫度越高,空氣灼熱得仿佛要燃燒起來,連呼吸都帶著滾燙的痛感。尋常人在此,恐怕頃刻間便會脫水而亡。
副隊長運轉內力抵御高溫,臉色已然漲紅。而沈墨,他周身的死寂領域在這極熱環境中自發擴張,將那灼熱的氣息排斥在外,形成了一片冰冷的絕對領域,反而讓他感覺好受了一些。但體內那冰火交煎的沖突卻愈發劇烈。
不知下墜了多久,腳下猛地一實,終于踏上了堅實的地面。
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處巨大無比的地下熔巖空洞!
空洞廣闊得望不到邊際,腳下是漆黑堅硬的火山巖,而在這片巖石大地的中央,一條寬闊灼熱的熔巖河流正緩緩流淌,散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高溫和刺目的金紅色光芒。空氣中充斥著硫磺的刺鼻氣味和一種狂暴的、近乎實質的火元能量。
而就在那熔巖河的中心,一塊巨大的、如同小島般的黑色礁石之上,赫然矗立著一尊高達數丈、通體呈現暗金色、形態古樸、仿佛天然形成的——巨鼎!
巨鼎三足兩耳,鼎身之上,天然銘刻著無數繁復的、如同火焰跳躍般的紋路,此刻正貪婪地吸收著下方熔巖河散發出的無盡火元之力,使得整個鼎身都散發著令人不敢逼視的熾熱金光和磅礴生機!那,正是古籍中記載的,由地心熔核精粹萬年淬煉而成的——赤陽精金!而且其體積與蘊含的能量,遠超想象!
然而,在這至陽至純的寶物周圍,卻彌漫著與之格格不入的、濃郁得化不開的陰邪死氣!
只見巨鼎四周,密密麻麻地站立著上百名身披黑袍、臉上覆蓋著刻畫了扭曲符文的青銅面具的幽冥殿修士!他們圍成一個詭異的陣法,手中持著白骨法杖,口中念念有詞,一股股黑紫色的邪異能量自他們體內涌出,匯聚到陣法中央,如同無數條毒蛇,纏繞向那尊赤陽精金巨鼎,似乎在試圖污染、侵蝕這件天地至寶!
更讓人心驚的是,在陣法的最前方,矗立著三道身影。居中者,赫然是之前在嵩山地下宮殿被沈墨擊傷逃遁的那個黑袍面具使者!他此刻氣息似乎更加強大陰冷,正主導著整個陣法。而他身旁兩人,一個身形瘦高如竹竿,手持一柄纏繞著冤魂黑氣的招魂幡;另一個則矮壯如鐵塔,手持一對門板大小的、布滿尖刺的黑色巨斧!兩者散發出的氣息,竟都不在那黑袍使者之下!
“果然……幽冥殿也想奪取此物!”副隊長倒吸一口涼氣,臉色凝重到了極點。
沈墨的目光卻越過那些幽冥殿修士,死死鎖定在那尊赤陽精金巨鼎之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巨鼎散發出的純陽熾熱之力,對他體內狂暴的寂滅心劍,有著一種本能的、強大的吸引與安撫作用!但同時,那些試圖污染它的陰邪能量,又讓他體內的死寂之力感到無比的厭惡與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