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音心中一凜,垂首道:“謝娘娘關懷,奴婢無礙。”
鄭貴妃示意宮女都退下,只留玉蔻在旁伺候。她端起參茶抿了一口,狀似隨意地道:“本宮方才翻閱舊籍,看到前朝一些宮廷記事,倒是想起一樁舊聞。聽說前朝末代,有一位極受寵愛的公主,不僅容貌傾城,更精通醫理香料,曾配制出多種奇香,可惜……紅顏薄命,國破時便香消玉殞了。”
林清音捻動銀針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鄭貴妃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哦,對了,”鄭貴妃仿佛剛想起什么,對玉蔻道,“去把庫里那套前朝留下的‘金匱玉匣’取來,就是裝著些舊香方和雜物的那個。放著也是落灰,拿來給林姑娘瞧瞧,或許對調配香料有所啟發。”
玉蔻領命而去。
林清音的心跳驟然失控!金匱玉匣?前朝舊物?這與婉嬪手札,與母親,是否有關系?
片刻后,玉蔻捧著一個一尺見方、做工極為精巧卻明顯帶著歲月痕跡的紫檀木盒回來。盒蓋上鑲嵌著金絲掐成的繁復花紋,正中是一塊溫潤的白玉鎖扣,正是所謂的“金匱玉匣”。
鄭貴妃示意玉蔻將木盒交給林清音。“你且看看,若有合用的,盡管取用。”
林清音強忍著雙手的顫抖,接過木盒。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帶著歷史的厚重感。她輕輕打開玉扣,掀開盒蓋。
里面分為上下兩層。上層是幾個小巧的玉瓶和錦囊,裝著一些早已失去活性的香料殘渣和幾卷殘破的香方。而下層……
她的目光凝固了。
下層鋪著褪色的明黃色綢緞,上面靜靜地躺著一支樣式古樸大方的青玉簪。簪身溫潤,簪頭雕成了一朵半開的蓮花,蓮心處,鑲嵌著一顆米粒大小、卻流光溢彩的紫色寶石。
這支簪子……她記得!在婉嬪手札的夾頁圖畫中,畫中女子,她的母親,發髻上簪著的,就是這樣一支青玉蓮花簪!分毫不差!
母親……的遺物?!
巨大的沖擊讓她眼前一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她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旁邊的茶幾,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盒壁,才勉強沒有失態。
鄭貴妃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意味深長的弧度,慵懶地重新靠回引枕,閉上了眼睛。
“本宮乏了,你且退下吧。這盒子,你帶回去慢慢看。”
林清音抱著那沉甸甸的金匱玉匣,如同抱著一個滾燙的秘密,踉蹌著回到耳房。母親的信物近在眼前,婉嬪的手札貼身收藏,阿吉的警告猶在耳邊,鄭貴妃莫測的態度更讓她心驚。
這一切,是巧合,還是一個早已編織好的局?鄭貴妃是真的無意提及,還是有意試探?這支青玉蓮花簪的出現,是命運的指引,還是……另一重更危險的陷阱?
她撫摸著簪身上冰涼的蓮花刻痕,仿佛能感受到母親殘留的氣息。而窗外,天色已然大亮,新的一天開始,宮闈深處的暗流,似乎正向著她洶涌而來,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