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營的命令在肅殺的氛圍中被迅速執行。不到半個時辰,一支精簡卻精銳的明月教騎兵隊伍,護衛著幾輛馬車,如同沉默的暗流,悄然離開了喧囂未平的主營地,一頭扎進了黎明前最為深沉的黑暗中。
沈墨、林清音和沙赫同乘一輛加固過的馬車。車內鋪著厚實的毛毯,角落固定著小巧的暖爐,驅散著塞外凌晨刺骨的寒意。沈墨靠坐在車廂壁,閉目調息,“赤陽丹”的藥力在他體內緩緩化開,滋養著受損的經脈,蒼白的臉上總算恢復了一絲血色,但眉宇間的疲憊卻難以掩飾。林清音坐在他身側,小心翼翼地將一件厚毛毯蓋在他身上,動作輕柔,生怕驚擾了他。她的目光不時掠過他沉靜的睡顏,心底泛起著混雜著心疼、依賴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甜蜜的漣漪。
沙赫則安靜地蜷縮在另一邊,依舊沉默,只是那雙過于清澈的大眼睛,偶爾會透過車窗的縫隙,望向外面飛速掠過的、模糊而黑暗的景物,小小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著,仿佛在感應著什么。
馬車顛簸前行,不知過了多久,天際開始泛起一絲魚肚白,朦朧地照亮了前方的景象。他們似乎進入了一片奇異的峽谷地帶。兩側不再是平坦的戈壁或沙丘,而是陡然拔起的、高聳入云的赤紅色巖壁!巖壁并非光滑,而是布滿了嶙峋的怪石和深邃的裂縫,仿佛被巨神以利斧劈鑿過一般。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類似于硫磺又混合著金屬礦石的奇特氣味。
“我們到了,赤月谷。”車外,傳來蕭月如清冷的聲音。她騎著那匹神駿的白馬,與馬車并行,火紅的身影在這片赤紅峽谷的映襯下,竟奇異地和諧,仿佛她本就是這片土地的一部分。
車隊沿著蜿蜒的谷底小道深入。越往里走,光線越發幽暗,因為兩側的巖壁實在太高太陡,將大部分天光都遮擋在外,只有正午時分,陽光才能短暫地直射谷底。谷內溫度似乎比外面要高一些,空氣也更加潮濕,巖壁的縫隙中,偶爾能看到一些散發著微弱磷光的苔蘚,提供著些許照明。
最令人驚異的是,在那些赤紅色的巖壁上,以及谷底散落的巨石中,鑲嵌著無數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暗紅色晶體。這些晶體在微弱的光線下,折射出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內斂光澤,隱隱散發著一股灼熱而穩定的能量波動。
“這些是‘赤月晶’,只在谷內特定區域蘊生。”蕭月如似乎看出了車內人的好奇,難得地解釋道,“它們能吸納并儲存日光與月華,緩慢釋放熱力,也是我明月教煉制一些特殊丹藥和兵器的重要材料。”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然,“更重要的是,這些赤月晶散發出的獨特能量場,能夠干擾乃至扭曲大部分依靠氣息追蹤的秘術。幽冥殿的那些鬣狗,想靠鼻子找到這里,可沒那么容易。”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沈墨睜開眼,目光掃過車窗外那些暗紅色的晶體,心中稍安。此地易守難攻,且能隔絕追蹤,確實是目前最理想的暫避之所。
車隊最終在峽谷深處一片相對開闊、背靠著一面巨大光滑赤壁的空地停下。空地上已然搭建好了幾頂更為堅固、與環境融為一體的暗紅色帳篷,顯然明月教在此經營已久。
眾人下車,立刻有在此駐守的、身著與巖石同色服飾的明月教教徒無聲上前,接過馬匹,引導眾人前往各自的帳篷,行動迅捷而有序,顯示出極高的紀律性。
分配給沈墨三人的帳篷比之前主營地的更為寬敞,內部陳設也簡單實用,地面甚至鋪著打磨光滑的赤晶石碎片,踩上去微微發熱,驅散著谷底的濕寒。
安頓下來后,林清音第一時間便是為沈墨檢查傷勢。她讓他盤膝坐下,自己則跪坐于他身后,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按在他背心的幾處大穴上,將一絲溫和的內力緩緩渡入,引導著他體內尚未完全吸收的“赤陽丹”藥力,更有效地溫養受損的經脈。
她的指尖微涼,透過薄薄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緊實肌肉的輪廓與溫度。沈墨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隨即又強迫自己放松下來,信任地任由她施為。他能感受到她那股精純柔和的內力如同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游走在他脆弱的經脈之間,帶來陣陣舒適的通泰之感,同時也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肌膚相親般的悸動。
林清音亦是心緒難平。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他身體的熱度,沉穩的呼吸,甚至肌肉微微的顫動,都無比清晰地傳遞過來。她的臉頰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暈,如同染上了天邊的霞彩,連耳根都燙得厲害。她只能強迫自己專注于內息的引導,但指尖卻仿佛有自己的意識,貪戀著那份堅實與溫暖。
帳篷內異常安靜,只有彼此清淺的呼吸聲交織。空氣中彌漫著赤晶石散發的淡淡熱意,以及……一種無聲勝有聲的曖昧情愫。沈墨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縷混合了藥草清香的、獨屬于她的恬淡氣息,這氣息讓他那顆慣于殺戮與警惕的心,奇異地安寧下來。
“感覺……好些了嗎?”良久,林清音收回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低聲問道。
沈墨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轉過身,目光落在她緋紅未褪的臉頰上,那雙清澈的眸子因羞澀而躲閃著,更添幾分動人。他心中一動,伸手,輕輕握住了她尚未完全收回的手。
“嗯,好多了。”他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許多,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細膩的手背,“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