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大師彈指間化解那支詭異冷箭,云淡風輕,卻讓在場所有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更深的陰影。那箭矢上附著的幽藍寒光與陰毒內力,絕非尋常武將或武林高手所能為,更像是某種失傳已久的咒殺邪術。對方陣營中,果然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可怕存在,而且其目標明確,直指林清音!
“多謝大師出手相救。”林清音心有余悸,向無塵大師鄭重道謝。方才那一瞬,她甚至沒能完全反應過來,死亡的陰影已然臨身。
沈墨將林清音更緊地護在身后,目光冰冷地掃視著清軍陣營,試圖找出那放冷箭的隱匿者,但對方一擊不中,氣息便徹底消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這種藏在暗處的毒蛇,比明刀明槍的敵人更加危險。
無塵大師微微頷首,目光依舊平和:“林施主身系前朝氣運,更與沈施主締結奇妙緣法,已成某些有心人的眼中之釘,日后還需萬分小心。”
下方的戰局因為無塵大師這石破天驚的一指,出現了片刻的凝滯。無論是聯軍還是清軍,都被這超乎想象的手段所震懾。但戰爭的車輪一旦啟動,便難以輕易停止。短暫的死寂之后,更加瘋狂的廝殺再次展開!喀爾喀狼騎的狂野沖鋒與清軍鐵騎的嚴密陣型不斷碰撞、絞殺,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陸驚瀾指揮著聯軍殘部,與狼騎相互呼應,死死頂住了清軍主力的反撲。圓慧大師與玄素真人也再次加入戰團,以精妙武學清除著試圖突破防線的清軍精銳。
冰巖之上,暫時成了相對安全的后方。沈墨抓緊這寶貴的時間,全力運轉那融合后的淡金灰色能量,修復著受損的經脈,恢復著枯竭的內力。林清音守在他身邊,七弦琴橫于膝上,并未彈奏,而是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同時暗自調息。
玄素真人剛剛一掌拂開兩名試圖攀上冰巖的清軍甲士,身形飄然退回。他道袍之上沾染了幾點血梅,氣息卻依舊悠長。他來到無塵大師身旁,望著下方慘烈的修羅場,眉頭微蹙,打了個稽首,語氣帶著一絲困惑與沉重:
“無塵道友,貧道有一事不明,望請指點。”
“玄素道友但說無妨。”無塵大師回禮。
“我道家講求道法自然,清靜無為。然如今山河破碎,韃虜肆虐,蒼生倒懸。我輩修道之人,手持利劍,沾染血腥,這……是否已然背離了祖師爺‘無為’之訓誡?這殺戮之中,又如何尋覓‘自然’之道?”玄素真人的話語中,透露出修行者面對亂世與殺戮時的迷茫。他并非畏懼戰斗,而是對自身所行與所信之道產生了叩問。
此言一出,旁邊正在調息的沈墨和警戒的林清音也微微動容。這何嘗不是許多投身于此戰的江湖人士,內心深處潛藏的困惑?以武犯禁,以暴制暴,與他們所追求的“俠義”,有時似乎背道而馳。
無塵大師聞言,臉上露出慈悲之色,他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千古烽煙:“玄素道友著相了。老子有云:‘道法自然’,此‘自然’,非是放任自流,而是順應天地萬物之本然規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此言天地視眾生平等,無有偏私。然,天地亦有雷霆雨露,四季輪轉,生殺予奪,本是自然之理。”
他伸手指向戰場:“如今這清軍鐵騎,欲行滅絕之事,毀我文明根基,此乃逆天而行,違背了‘生’之自然。我等奮起反抗,護佑生民,存續文明火種,正是順應‘生’之天道,何來背離?”
無塵大師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蘊含著佛理道韻,撫平著玄素真人以及旁聽眾人的心緒。
“至于殺戮,”無塵大師繼續道,“劍本身無善無惡,關鍵在于持劍之心。為逞私欲而殺,是為魔;為護蒼生而殺,是為護法金剛,是為降魔衛道。我佛門亦有‘霹靂手段,菩薩心腸’之說。道友手中之劍,拂塵,可是為了殺戮而殺戮?”
玄素真人若有所思,看向自己沾血的拂塵,緩緩搖頭:“貧道所為,是為掃除障礙,護持一線生機。”
“這便是了。”無塵大師頷首,“順應本心,行所當行。在殺戮中持守本心,明了為何而戰,這便是于血火中修行,于亂世中證道。若見蒼生受難而心如鐵石,袖手旁觀,那才是真正的背離了‘道’,背離了慈悲。”
這番話如同醍醐灌頂,讓玄素真人眼中迷茫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他深深一揖:“多謝道友點撥,貧道明白了。亂世修行,不在深山,而在人間。道,就在這護持眾生的一念之間,就在這斬妖除魔的劍鋒之上!”
他身上的氣息似乎變得更加凝練通透,顯然心境上有了突破。
沈墨在一旁聽得心潮澎湃。無塵大師的話,也解開了他心中的一個結。他因魔功而殺戮,曾一度迷失,但最終找回的本心,正是為了守護。如今他力量蛻變,初心未改,手中的劍,只為守護身后之人,守護這片值得守護的山河。他下意識地看向林清音,恰好林清音也正望向他,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那種因共同信念而更加緊密的情感聯系,讓之前的曖昧與羞澀,化為了更深沉的默契與依戀。
就在這時,戰局再次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