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傾頹,枯黃的藤蔓如同垂死的蛇,纏繞在斷裂的石雕上。
雜草在磚縫間肆意瘋長,沒過腳踝。
張婆子滿臉惶恐和晦氣。
她指揮著幾個同樣愁眉苦臉的小丫鬟,手忙腳亂地將那點簡單的行李從潮濕的廊下搬進正房。
一走進正房,一股混雜著霉味、塵土和隱約濕氣的寒意便撲面而來。
屋內陳設依稀可見當年的精致。
多寶閣上擺放的瓷器,邊緣都帶著磕碰缺口。
抬頭望去,房梁上的彩繪早已褪色剝落,甚至有明顯的水漬痕跡,想來下雨天必定漏雨。
窗欞的雕花雖然繁復,但窗紙破損,寒風正從破洞處絲絲縷縷地鉆進來。
然而,最吸引楚菀兒目光的,是懸掛在東壁的一幅水墨山水圖。
她不由自主地走近,細細觀摩。
畫意蒼茫曠遠,筆法疏朗奇崛,尤其是那獨特的皴法……
楚菀兒的心猛地一跳!
這竟然是前朝畫圣倪云林的《虞山林壑圖》摹本!
此畫極難臨摹,好的摹本也是千金難求。
為何會出現在聽雪閣內?
楚菀兒暗暗心驚,忽然想起夏日的某個午后……
那日午后,陽光透過靳昭明書房那扇巨大的琉璃窗,在紫檀木書案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寬大的紫檀木書案上,原本整齊疊放的公文奏折被拂落些許,凌亂地散在一旁。
空氣中彌漫著未散的情欲氣息。
楚菀兒衣衫半解,云鬢微亂,臉頰上還殘留著未褪盡的潮紅,如同初綻的海棠染上了最艷麗的胭脂。
她羞赧地背對著靳昭明,手忙腳亂地系著腰間絲絳,聲音帶著事后的綿軟與一絲嗔怪:
“在……在書房這等肅穆之地,行此……此等事,若是傳出去,豈非有傷風化,污了表哥清名……”
靳昭明卻好整以暇地斜倚在太師椅上,衣襟微敞,神情慵懶而饜足,像一只剛剛飽餐的豹子。
他看著她羞窘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玩味。
他聞言,低笑一聲,長臂一伸,便將她重新撈回懷里。
下巴輕輕抵在她散發著清香的發頂,聲音低沉帶著事后的沙啞,故意逗她:
“方才……不知是誰,在這‘肅穆之地’,叫聲比窗外那對畫眉鳥還要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