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不知是誰,在這‘肅穆之地’,叫聲比窗外那對畫眉鳥還要動聽?”
楚菀兒聞言,耳根瞬間紅透,連脖頸都染上了粉色,又羞又惱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濕漉漉的,毫無威懾力,反倒像是在嬌嗔。
她被他禁錮在懷中,掙脫不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書架旁半開的紫檀木畫缸吸引——
那里隨意插著的幾卷畫軸中,有一幅露出了疏淡荒寒的一角。
“那是……”她下意識地輕聲呢喃,帶著一絲不敢確認的驚喜。
靳昭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見她目光膠著,便松開她,起身走過去,隨手將那幅畫抽了出來,在書案上鋪開。
畫卷完全展開,一幅氣象蕭疏、筆簡意遠的山水圖呈現在眼前。
楚菀兒立刻忘了方才的羞窘,情不自禁地湊上前去。
蔥白的指尖虛虛地拂過畫上的留白與皴擦,眼中流露出純粹的欣賞與癡迷。
“是云林先生的筆意……”
她聲音很輕,帶著一種朝圣般的虔誠,“看這皴法,這構圖,雖只是摹本,卻已深得其中三昧,清絕出塵?!?/p>
她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向靳昭明,難得地流露出小女兒態的興奮:
“表哥也喜歡云林先生的畫嗎?我父親在世時,最是推崇他,說他‘畫中有逸氣,胸中有溝壑’??上д孥E早已散佚,難覓蹤影……”
靳昭明靠在書案邊,目光并未落在畫上,而是始終纏繞在她因激動而格外生動的側臉上。
他對于畫作本身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而是享受著她此刻卸下所有偽裝、全然沉浸在喜好中的真實模樣。
“不過是一幅畫,我閑來無事打發時間所作。”
他語氣隨意,帶著掌控者特有的漫不經心,“你若看得入眼,拿去便是?!?/p>
那時,楚菀兒只當他是興致所至的隨口賞賜,或許還帶著幾分事后的溫存,她羞澀地推拒了。
“等哪天……表哥厭倦了菀兒,再把它送給菀兒,當作念想……”
……
楚菀兒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冰冷斑駁的墻面,仰頭望著那幅與這破敗環境格格不入的《虞山林壑圖》。
靳昭明臨摹的倪云林,風骨孤高,懸于此地,像一個無聲的嘲諷。
……他是真的厭倦了吧。
所以用這幅畫來兌現她當初那句“戲言”。
他把她扔到這破敗陰冷之地,是在懲罰她的“不安分”。
他送來這幅畫,是在告訴她,他厭倦了,他們的關系……到此為止。